誠然,方櫻是暖和多了,這不僅只指她的身體而言,更重要的,是她的心,那顆一向極少感受此等溫馨滋味的心。
紫千豪的目光又投注向發蒼蒼的山嶺暮靄,而遠近的景色,也早已一片溫婉,有如被一層談緩的顏色逐漸加深的紗幔所籠罩一樣,看過去,予人一種空茫落寞,孤單淒涼的感觸……
怯生生的,方櫻瞅著紫千豪的臉色道:“紫幫主——”
紫千豪回視她:“嗯?”
抿抿嘴唇,方櫻有些畏怯的道:“你——不大高興?”
和熙的笑了,紫千豪道:“沒有,為什麼呢?”
赫然垂首,方櫻道:“我以為……你會因為我剛才……剛才的冒失而不快……”
紫千豪笑道:“不要多心,方姑娘,你並沒有什麼冒失的地方;我們江湖兒女,原本便是不拘小節的,是麼?”
心一沉,方櫻失望道:“紫幫主,你……你是說,你並不認為方才……方才那些小小的舉動是反常與……與特異的?”
當然,紫千豪不是不明白,他是太明白了,只是他不願意說出,更不適合在此等風急雲詭的險惡關頭前說出,因此,他只有淡淡的道:“是的,我不認為。”
看了方櫻那羞窘與悲慼的面容一眼,他又補充道:“我們原本便應該互相關懷,是麼?”
強顏一笑,方櫻幽幽的道:“是應該的……紫幫主,是應該的……”
她盡力忍住心中的哀怨形諸於外,倒過臉去,她語聲竟有些哽咽的道:“我想……我很愚蠢……”
紫千豪愕然道:“為什麼?”
愁慘的一笑,方櫻愴然道:“因為我常常會把一些幻想的事情和現實互相混淆……這是不可能的,幻想總歸是幻想……”
知道她所指為何,紫千豪只有避開重點,道:“不要這麼多愁善感,方姑娘,你是一個很聰明又很善良的好女孩,沒有人會覺得你愚蠢,除非那人自己已經愚蠢了……”
悄悄拭擦了眼角一下,方櫻低細的道:“你太誇譽我了,紫幫主,其實我是十分幼稚的,比起你來,我簡直就像一個初初學步的女娃娃……”
親切的笑了笑,紫千豪道:“不然。”
迷茫的,方櫻問道:“為什麼?”
靠近了一點,紫千豪笑道:“還記得以前在我單騎往赴‘白眼婆’刀頭會的那件事嗎?你受命在半路上誘騙我墜入陷阱?你那次表現得十分出色,久經陣仗如我這等的老江湖,也照樣懵然不察,掉進你們預設的圈套之中……”
方櫻聞言之下,不禁又是尷尬,又是汗顏,她慚悔不已的道:“紫幫主……一提起這件事,我,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太對不起你了,受了她的蠱惑,前來誘害你這樣大義凜然的好人……”
紫千豪平靜的道:“其實那也怪不得你,方姑娘,那時你乃受制於人,身不由己,所作所為當然無法選擇,至於說到我,方姑娘,我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和‘銀壩子’那些朋友們一樣,我亦是一樣刀頭舐血的草莽中一個罷了……”
出自衷心的,方櫻道:“不,紫幫主,你和他們不同,絕對的不同!”
紫千豪有趣的道:“不同?什麼地方不同呢?”
方櫻毫不猶豫的道:“很簡單,紫幫主,在朝為官的那些文臣武將,雖然他們全是做官,卻有清廉與貪卑之分;就算做買賣的生意人吧,也有奸詐和篤實的不同,你和‘銀壩子’那些人不錯全屬江湖草莽,可是,你講仁義,重綱常,明是非,分善惡,不似他們,一個個全是那般狠毒專橫,貪婪自私,根本就不把倫德節操放在心裡,有如一群豺狼……”
沉默了一會,紫千豪道:“是這樣嗎?”
用力點頭,方櫻坦誠的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