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習齊卻像完全沒有感覺似的,雙目茫然地張望著,彷佛靈魂已經離軀殼而去。倒是肖瑜看不過去,他挪動到車視窗,
「小齊,聽話,先上車。」他看著習齊失了魂的樣子,似乎也有些不忍心,不自覺地放柔了語氣:「乖,我們帶你去看小齋,你不上車的話,是見不到習齋的。」
肖瑜的話總算起了些作用,習齊不再反抗,任由肖桓把他帶進了後座,關上車門。肖桓立時發動了車,往市區的方向疾駛,還頻頻回頭照看習齊的狀況。
習齊一路上都很安靜,他縮在車門的一角,像泥塑木偶一樣一動也不動,被海水沾溼的衣物貼著身體,讓習齊冷得渾身微顫。他靠在角落喃喃自語,嘴唇也跟著哆唆。
肖瑜看不下去,伸手把他摟進懷裡,一路緊緊地攬著他冰冷的身體,直到接近醫院。
一到了醫院門口,習齊就像是忽然驚醒一樣。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開啟了車門,從座位上跳了下去,直衝醫院裡頭,連肖桓都攔不住:
「小齊!」他叫著。但是習齊完全不理會他,他喪失理智般地在白色的柱子間穿梭,叫著習齋的名字,直到肖桓一個箭步向前,把他捉回懷裡,他還掙扎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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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齋……小齋!」那天晚上,幾乎整幢醫院都聽到了這聲哭喊。
後來他們終於找到了急救習齋的手術房。手術從下午六點就開始,但到現在還音訊全無。手術室的門口站了兩個修女,還有上次送習齊回家的女輔導員,牧師倒是一個也沒看到。這讓本來決定看到校方人員就要先揪領子扁一頓的肖桓,也只好打退堂鼓,
「為什麼會從頂樓掉下來?怎麼回事?」
肖桓氣急敗壞地問,那兩個修女看起來十分惶恐,其中一個鼓起勇氣和肖桓交談。
習齊隱隱約約聽到什麼,「是從三樓樓頂掉下來的,目前敝校還在查……」、「原來頂樓是封閉的,不知道貴子女為什麼會自己跑到頂樓去……」但他的腦子一片蒼白,聲音跑進了腦海裡,他卻無法辨別其中的語意。
他覺得自己體內就正有一把剪刀,把自己的五臟六腑,一刀一刀地剪碎了、揉爛了。
「貴校的責任以後再追究,習齋的傷勢怎麼樣?」肖瑜推近輪椅,用比平常還冷靜的聲音問。輔導員一樣臉色蒼白,她的眼眶微紅,好像剛哭過的樣子,她沙啞地說,
「剛才有醫護人員出來過一次,他們說……現在還不能斷定,只說情況很不樂觀……」習齊又是微微一晃,肖桓連忙過去把他擁住,卻發現習齊早已全身冰涼:
「還、還有,他們說……」輔導員欲言又止,伸手掩住了面頰。
「說什麼?」肖瑜冷靜地問。
「現在還沒辦法仔細做檢查,但初步觀察好像有傷到脊椎,他、他們說,就算救活了,也要做好……也要做好可能全身癱瘓的心理準備……」
手術室外忽然響起一聲尖叫,然後是碰的一聲,習齊竟然拿身體去撞旁邊的垃圾筒,他的舉動像是完全失去了身為人的理智,像只被關入牢籠的幼獸,只懂不斷地衝撞、吶喊,往任何一個方向都好,想找到可以呼吸的天空。
肖桓大吃一驚,他跑過去拉住了習齊,一邊叫著:「小齊,小齊,不要這樣——」習齊發出又長又細的尖叫,那是讓人聽了,連胃都擰在一起的叫法,習齊先是叫了不知多少聲,終於換成了人類的語言,
「為什麼——」他的聲音已不像是他,就像在舞臺上一樣,只是那次是恐懼,這次,卻是無邊無盡的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要找上小齋?你告訴我,你們告訴我?為什麼?那孩子從小看不見你們知道嗎?你們知道嗎?你知道他因為眼睛不好,被多少人欺負嗎?你們有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