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別信一樣。最後的親吻、最後的擁抱、最後的話語。
媽媽,謝謝你,我永遠愛你。
那麼,再見了。
沒有寫的這一行,在火藍腦海中盤旋。
她站了起來,突然一陣暈眩。天花板、地板,天旋地轉。
「火藍!」
「阿姨!」
楊眠跟莉莉的呼喊聲,聽起來好遙遠。
紫苑,等等我。
她伸長手,呼喊著。
你要去哪裡?你要做什麼?不,該不會是……
監獄。
火藍無法控制自己的顫抖。自己做的事情所帶來的後果,讓她止不住全身的顫抖。
我把沙布的事告訴紫苑了,他一定是打算去救沙布,那孩子一定會那麼做。明知道紫苑一定會那麼做,我比誰都清楚這一點,但是我卻……
一個母親的自私,浮現在火藍腦海裡。
不應該告訴紫苑。只有紫苑,萬萬不能知道這件事啊!
不可以,紫苑,你不可以去。只有你不可以死。
等我,等等我!
火藍跪了下來。眼前是那隻小老鼠。它抱著馬芬的碎片,不停地吃著。
老鼠……
不安壓迫著胸口,好痛。
你在哪裡?你在那孩子身邊嗎?如果是的話,請你不要離開他。求求你。求求你保護那孩子。保護他。
老鼠!
空氣中充斥著血腥、一汙穢、汗臭味。人們被塞進沒有窗戶的臨時貨櫃卡車內,擠得跟沙丁魚一樣,在血腥、汙穢、汗臭味裡喘息著,難以呼吸。狹窄的空間如同蒸籠一樣悶熱,一絲光線都沒有,甚至連正常呼吸都不被允許。
一名剛步入中年的男子在紫苑身旁呻吟,在反覆幾次抽搐般的呼吸後,低下了頭。紫苑緊靠著男人的肩膀,感覺到男人的肉體密集地短暫痙攣。他掙扎地抬起手,放到男人的嘴邊。
「老鼠。」
「幹嘛?」
「這個人……死了。」
「哦,是心臟麻痺嗎?」
「可能是吧。」
「是哦,能這麼輕鬆地走,也許很幸運。」
可以在這裡死掉,也許比在這裡活著幸福。老鼠說的話,並不是諷刺、也不是開玩笑,應該是事實吧。
紫苑承受著斷氣男子的重量,想起嬰兒,想起那名放在瓦礫堆後,交給狗的小嬰兒。他能活下去嗎?
「借狗人一定會暴跳如雷吧。」
老鼠的嘴邊浮現淡淡的微笑。
「什麼?」
「你把那樣的嬰兒塞給他,他不氣死才怪。我可以想像他抱著哇哇大哭的嬰兒,詛咒你的模樣。」
「借狗人應該會想辦法養他吧?」
「誰知道。那傢伙為了養自己跟狗,已經費盡心思了。不過,他應該不會把嬰兒當作狗飼料就是了。」
「借狗人他人很好,那麼脆弱的嬰兒,他不會見死不救。」
「是嗎?」
「是,因為他有一個慈祥的母親。」
「原來如此。你就是看準他的慈悲與心軟,所以把嬰兒塞給他啊!」
「啊……算是吧,你不說,我還沒發覺呢!」
「單純的少爺可能不知道,會很辛苦哦,嬰兒跟狗仔不一樣,嬰兒要多花好幾倍的工夫。可憐的借狗人,就算自己沒得吃,也得養那個嬰兒。」
「我會道歉。」
「什麼?」
「下次遇見他,我會跟他道歉。」
老鼠聳聳肩說,如果還能再見面的話。
「可是,你為什麼知道?你為什麼猜得到我在想嬰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