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
所以他總是不開心,他想要的,他珍視的,他念念不忘的一切,都已經沒有了,自己也成了這樣一幅面目全非的模樣,他怎麼還開心的起來?
要問當初念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心頭掛,便是人間好時節」的葉逐顏,你以後會變成小倌,以在男人身下輾轉承歡為生,你會怎麼辦,他大概只會茫然地望著你——
因為這是葉家小公子想也想不到的。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總不開心嗎?」
西淮啞聲說:「因為我身體不好。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就會想到許多煩心事,想我為什麼會變得這樣身體不好。想得久了,就難免有許多憎恨的人,盼望他們同我一起下地獄,也變成我這樣。久而久之,就不愛笑了。」
銀止川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關鍵詞,「憎恨的人」,這在從前他從未聽西淮提起。
然而還未等他來得及發問,西淮就倏然站了起來,如他剛才靜靜坐在臺階上看月亮一樣淡漠無情地,徑直離開說:
「算了。今天聊的已經夠多了,改日再說天吧。」
「……」
銀止川有點不捨得,問:「那我送你回去?」
西淮搖頭:「不必了。」
他的房間就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大概一盞茶的工夫就能走到。
銀止川看著他轉身離去,白衣人行走在融融的月光下,且行且低吟道:
「秀才郎,秀才郎。
父子乘車入學堂。
三年書,十年功,
馬車載回狀元郎。
……」
銀止川其實想說,雖然你覺得自己過得不痛快,也不如意,但是你不知道你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如果沒有遇到你,我也許還會是那個放浪不羈的鎮國公府少將軍。紈絝風流,迷惘不甘。人人都羨艷我顯赫的出身,卻不知道這顯赫家世也如牢籠,困著我不能離開分毫。
是你讓我肆無忌憚地承認自己的心,是啊……我恨他們。
如果君王故國待你不公,那麼你也是可以恨它的。你不知道這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銀止川笑了笑,嘆出一口氣。
從遇見西淮至今,他已經改變了太多啊……
數天後,銀止川應邀參與一場紈絝們的集會。
據說是與關山郡旱情有關,邀約銀止川的那人還特地囑咐銀止川,可以帶點值錢的物什去。
銀止川想著也許是這群整天無所事事的紈絝們想做做戲,募捐一些錢財等等,捐給關山郡的災民。
於是就令府裡的管家隨意準備了些金株銀器——
然而直到他去了,才發現自己對這群公子哥兒真是不夠瞭解,也為他們的智商嘆為觀止。
「渡生白玉璧!」
「盼兮美人珠!——」
「這……這是六爻劍!」
一名僕從站在門口,每當有一位公子哥兒從翠葆霓旌的馬車中走下,帶著稀罕珍品走進來時,這名僕從就僕從就照著禮單,高聲唱唸一遍他所帶來的珍品。
只見這每個紈絝帶來的東西都是極其珍貴的無價之物,並且有隱隱攀比的架勢似的,一個比一個貴,越來越值錢。
早來了的眾人,坐在露天宴席中,皆是一片低低的抽氣聲。
「銀哥兒!——」
銀止川一踏進庭院,坐在正中間位置的一名公子哥兒就站起了身,興沖沖地叫他。
正是此番宴席的東道主王寅。
王寅是王為良的麼子,因赤楓關的戰事,王為良丟了城池給梁成,王家在擔心被責罰的陰影中恐懼許久,王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