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縮在殘屍旁邊,無助而惶恐的看著變態殺手像處理小雞一樣,處理剛剛殺死的男人,最醒目的位置還擺著一顆人頭,死不瞑目,正瞪大眼睛絕望的盯著她……
畫面清晰得就好像她也身處其中,正在觀望全過程。
忍不住退縮,再退縮,雙手捂著耳朵,可那些無助的哭喊還是鑽進她耳朵裡,最後蜷曲成嬰兒模樣,嚶嚶哭泣:“關掉,關掉。”但凡手裡能有一件堅硬的物什,她也會拿來敲碎那些螢幕。
可,沒有,連件能蔽體的衣物都沒有。
這樣的程度,真算是淺的。
堆積如山的屍骨,流淌成河的血液。
在天災面前,無能為力的絕望;
在*面前,不堪一擊的生命……
從舊式大螢幕播放到後來的三維全息投影,不管是什麼片子,裡面總會有一個站在最顯眼的位置,無助哭泣的小女孩,日復一日,令她漸漸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哭泣的女孩。
藥物的作用,使淺嘗和輒止在她的腦海裡日漸模糊,久而久之,她甚至都不記得,自己還有那麼兩個曾陪她走過最艱難時期的,相依為命的可愛孩子。
睡到無法再睡,一睜眼,就看見那個長得十分像自己的小女孩,被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打得滿地打滾,小女孩明明穿著衣服,可莫離卻覺得已經看見她骨瘦如柴的身體上觸目驚心的累累傷痕,女孩在哭求:“媽媽,我錯了——媽媽,放過我吧——媽媽,我好疼……”
可她卻覺得,自己聽見了那個小女孩的心聲:媽媽,你為什麼不愛我?
言休開門進來,看見莫離將身子蜷曲成一團,蹲在床腳,抱著頭,反覆的追問:“媽媽,你為什麼不愛我?”就像他記憶裡,十歲的莫離犯病的樣子。
或安慰、或欣喜、或憐惜……多種情緒糅合在一起,造就一副莫測神情,幾步跑過來,抱起她,小心翼翼擺在床上,開啟她蜷在一起的手腳,合身覆上她,用唇憐惜的吻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輕聲哄慰:“離離別怕,言休哥在這,言休哥愛你,言休哥再也不會丟下你,我們結婚,從此再也不分開——我的離離……”
綁著眼睛帶進來的權威專家,會診後確定,她的神經錯亂,病情嚴重,亟待接受治療。
他放了心,停放那些令人絕望的片子,改播柔和舒緩的輕音樂,每天固定時間,會放一個面容和善,白髮蒼蒼的老者進來,給她“講故事”,全都是那個可憐女孩和林家男孩的故事。
從初見到相識,從他救下她,到她十五歲冒雨爬進他的臥房,從疼痛的初~夜到生死相許的依戀——事無鉅細,逐一講解。
最後停在她重病,必須大筆醫藥費醫治,他沒有辦法,只得跟親生父親妥協,離開前,承諾等他擺脫父親的鉗制,就回來娶她。
她聽了他的話,一直在等著他,現在他終於有勝過父親的實力,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回來娶她,她會一輩子幸福的跟他生活在他為她構建的城堡中,直到白頭,直到老死,直到葬在一起,與天長與地久……
老者誘導她:“我是莫離,我愛的是言休。”
她眼神迷離,卻緩緩搖頭:“不,我愛的不是言休。”
老者面色微沉:“你只需跟我重複就可以了,來,說一遍‘我是莫離,我愛的是言休’。”
她動作緩慢而微小,卻不敢看出是在搖頭:“不……”突然愣住,那麼,我愛的究竟是誰?
腦子裡影影綽綽閃過一些畫面,最初的悸動,那擁有陽光笑容的少年,她愛上他好多年,可卻想不起他的模樣;
她的人生低谷時,朝她伸出溫暖手心,揹著她爬樓梯的靦腆青年,亦親亦友的守護,可他好像也不要她了,那個人是誰,還是在她絕望的時候,做的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