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得意地笑笑,“像你這樣的貴族公子來到我們這種偏僻的地方,若不是來找楚姑娘,難道是來找翠喜不成?”
“這麼說來,”他若有所思地說,“經常有人來找她?”
“是啊。”翠喜用力點頭,“都是些王公貴族,時常帶許多新奇的玩意兒過來,楚姑娘卻不常見他們,都是放下東西就走了。”
“她住在哪裡?”他的臉上慢慢泛出一抹異樣的紅暈,像是極激動的樣子。
“跟我來吧。”翠喜提著籃子,引著他在垂柳背後的小院前停下,“楚姑娘就住在這裡。”
眼前是三進石屋,外面用竹籬方方正正地圍了院子,院裡種著各式花草,正是開花的時節,微風一過便芳香四溢……
翠喜叫道:“楚姑娘,有人來找你!”
“叫他回去吧。”裡面有人說。
翠喜抱歉地看他,“楚姑娘不喜歡見客。”
他不做聲,推開籬門進去,穿過院子,門上垂著竹簾,只需一伸手,那人便近在咫尺,他卻在這瞬間猶豫了——
“人走了嗎?你在外面站著做什麼?快些進來,這些花樣正想請你看看。”裡面的人似乎把他當做了翠喜。
他不再遲疑,掀簾進去,屋裡光線甚暗,她坐在窗邊,面前擺著一架紗屏,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透進來,她就著那柔和的陽光一針一針地繡著紗屏……
“翠喜姐姐,這次新買的線,色彩比上次的差遠了,下一回咱們另外換一家……”她一邊說一邊抬頭,卻在看見眼前那人的剎那怔在當場。
他面無表情地打量她,見她荊釵布裙,烏黑的長髮用一塊藍底白花的素布紮起來,若不是那皎潔晶瑩的臉頰,儼然便是一個普通村婦。
她把針插在屏上,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極緩慢,慎重得好像踩在臨江的懸崖之上——
“你來了。”她終於開口,卻是雲淡風輕。
他的下巴倏地繃緊,眼中迸出冰冷的光,忽然揚起手,毫不猶豫地甩下去,只聽一聲脆響,她雪白的臉頰便迅速腫起,露出鮮紅的五指印——
“楚姑娘!”立在門口的翠喜大驚,急忙跑過來,怒道,“你憑什麼隨便打人?”
他望著她紅腫的臉,似乎想說什麼,卻只是抿了抿唇,扭身就走。
翠喜忙著檢視她的傷處,恨恨地說:“他是什麼人?下手這麼狠!”
“他已經很留情面了。”她微微一笑,“若真的下狠手,哪裡還有我這張臉在?”一邊說一邊走到廚房,沾溼了布巾敷在臉上。
都打成這樣了,還算留情面?翠喜搖頭。
這天晚上,雀舌早早地做了飯,草草吃了,便一個人坐在窗前,望著天空,一直等到星落月出,才把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拿出來,縛在肩上,臨出門前,忍不住又環視一遍這間屋子,雖然簡陋,卻曾給漂泊的她短暫的安寧。
如今,她又要走了……她輕聲嘆息,可憐天下這麼大,竟沒有一處可以讓她不再想他。
她不再猶豫,反手掩上門,穿過小院,推開籬門,再合上……
“這一次你又要去哪?”
是他熟悉的嗓音,她一時無法辨析是夢是真。一直到她看見那倚在垂柳旁的身影,才勉強笑笑,“我出去打些酒回來。”“打酒用得著揹包袱?”他譏誚地笑笑,“為什麼不鎖門?不怕有人入室行竊嗎?你不會再回來了是不是?”
她無言以對。
草叢窸窣作響,她知道他走過來了,卻不敢抬頭,“為什麼騙我?”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她吃了一驚,抬起頭,看見一對佈滿紅絲的眼睛,“你喝酒了?你怎麼能喝酒?”他自從練了《落陽心經》,心脈受損,便再不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