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狗蛋叔給我也說媒,我沒理識。”
話出口卻不自信。鎖子一定明白,你理識不理識頂屁。你大哥才是定事的主兒。
“那村的?多大。”
鎖子心不在拿事不拿事,興娃放下心。
“楊莊的。”
興娃正想心思,順口回道。鎖子連自己事都扯不清,還操心興娃的事。
“哪有個楊莊?是三楊莊。”
“對,三楊莊,陶家也是大戶,十六歲。給你說的哪兒?”
“餘合堡,也是十六歲。”
“怪事!”
“啥怪事?”
“都是十六歲。”
“陶家?那家四個姑娘歪得很!你記得不?”
“記得,她歪我不要!”
興娃說得很堅決。
鎖子臉上平靜了,他仰頭對天,柔聲細氣的唱道:
二八女嬌娥,
點點血淚落,
官人不見面,
恩愛如刀割。
……
他不唱了,扭頭看興娃,開導地說:“二八是多少?是十六歲。女娃十六歲就要開懷,就要讓男人弄。就像《三堂會審》裡蘇三唱的……”
他扣著手裡的鐮刃,口裡打著鼓板。
玉堂春好比花中蕊,
王公子好比*蜂,
想當年花開多香豔,
他好比蜜蜂兒飛來飛去*心。
他把那“飛來飛去”的詞兒,忽上忽下,忽低忽高拉了好幾個來回,最後不知是拉夠了,還是拉乏了,也許拉斷了,也許看興娃已經沒有一點興趣就收住了。仍然是開導的口氣說:“女娃是花蕊,等著咱這蜂去採哩。你不採,人家女娃說你是痴熊。”
第三章 鎖子胡來(3)
第三章 鎖子胡來(3)
“你去採了,變成靈熊!”
興娃有些嘲弄的笑著,拾起一塊土扔到葦子叢中,嚇得刮拉雞兒樸楞楞飛出葦叢。
“你有罪!”
鎖子沉著臉說興娃。
“啥罪?”
興娃確實莫名其妙。
“人家刮拉雞兒正*你嚇得沒采成。”
興娃覺得鎖子真沒意思,果斷的說。
“回!”
“你可不敢給人說。”
“那在我哩!”
“嗨,你記好!你比我大一輩,……那就不好了。”
鎖子笑著威嚇的做掐脖子揮鐮砍頭的架勢。
興娃鐮別在腰上,柯杈牢牢拴在酸棗剌堆上,背過手緩緩走,還想心思。
他想劉哥學問可多了。劉哥說:兩年學個剃頭的,三年學個廚師,五年你學不會個貨郎。這裡邊學問可大了。你得教人家女人學會配色選料。你得給人家女人按年齡大小,四時八節,風俗習慣,介紹鞋樣兒。過壽有過壽的花樣,成親有成親的花樣,滿月有滿月的擺扎。光裹肚那花樣,就有十幾種……梅、蘭、竹、菊、月季、牡丹……蓮生貴子,馬上封候,喜鵲鬧梅……有錢人家姑娘,用的是綢綢緞緞,沒錢姑娘用的是粗布自染,還都要繡出花兒朵兒。你不會教人家,你就掙不來錢。
“你看劉哥一身乾淨打扮,細眉秀目,人家有那套本事。你看你……只能麥莧積下襬弄布葉!”
他有點氣,就極力貶低鎖子,還真有點瞧不起他的樣子。
“公雞尿尿,沒有水門子。”
興娃儘管對鎖子有了腹議,還是佩服他。他不能不承認他聰明,他膽大,他敢惹事。只是挨王先生五個板子的樣子,一想起那全身抽動,手抖腳擺,齧牙咧嘴,他還想笑。也難怪王先生從縣上回來,教不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