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公司裡有那麼多應酬，從不見她出席，也沒有人知道她有什麼嗜好。

只有一次，聖誕節在寫字樓開茶會，有人帶了幾瓶酒上來，她仍然留神，看瓶子

上招紙。

對一般女人來說，酒就是酒，越是貴的越是好酒，電視廣告上最常出現的當然是

吃香的酒，但她對這個似乎有點研究。

她伸出紙杯，我替她斟了一點威士忌。

&ot;冰？&ot;我問。

她點點頭，替她加冰。

我留意看她，她始終沒有喝完那杯酒。大概是嫌味道不好。這麼說來，她愛喝酒。

又有一次我問：&ot;看不看中文書？&ot;

她點點頭。無論誰跟她說話，她永遠全神貫注的應付，使人覺得一開口便令她緊

張，有點殘忍，這也是大夥兒不大敢同她說話的原因。

&ot;我指的是流行小說。&ot;我說著放兩本小說在她面前，&ot;借給你。&ot;

&ot;謝謝。&ot;她很客氣。

但是看了沒有，我也不知道，只曉得在適當的時候，約莫過了三星期，她把小說

退還給我。

我忍不住問她：&ot;老貓好不好看？無名發好不好看？&ot;

她微笑地點點頭。

我很失望，既然她那麼堅持要維持這段距離，只好隨得她去，我也跟其它的男同

事一樣放棄。

林可人不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誰也沒聽過她口出怨言，怎麼有這麼可怕的女人？

嘴巴這麼嚴，什麼都不透露。

一年多了，完全不得要領。

今日蓮達穿著一件新毛衣，誇張得不得了，當胸一隻大豹子，花斑斑，兩個袖子

一隻紅一隻綠，看得人眼睛花，但是麻油拌韭菜，各人心裡愛，你別說，她那些姊妹

們都湧過來贊她夠眼光。

剛剛林可人經過，她們嘰嘰喳喳的說：&ot;這件衣服夠別致，是不是，林小姐？&ot;

我連忙冷眼留神她的反應。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非常由衷的說：&ot;是，真好看。&ot;這麼虛偽的話居然可以說

得這麼誠懇，這女人！

忽然之間她的目光接觸到我的目光，我帶點揶揄地側側頭，她面孔漲得通紅，立

刻走開。

這是她第一次露出真性情。

稍後在茶房她遇見我。我朝她笑，她欲言還休。

終於她問：&ot;你想我怎麼說？&039;這種三百元一件的毛衣我才看不上眼，你們根本

連穿的門路都沒有，我受夠了你們小家子氣的奇裝異服，自以為走在潮流的尖端？&039;&ot;

我怔住，沒想到她忽然會忍不住，衝出心中話。

隔了好久我才說：&ot;那也不必說相反的話。&ot;

她說：&ot;為了不想再討論那件事，敷衍幾句是最了當的方法。&ot;

我震驚，&ot;你一直在敷衍我們？&ot;

她不響。

&ot;如果給我外頭那些人知道，你可得罪人多了。&ot;

她苦笑，&ot;敷衍又說得罪，不敷衍更加得罪，動輒得罪，在這裡做人真難。&ot;

&ot;為什麼要敷衍，為什麼不能跟我們做朋友？&ot;

她掠一掠頭髮，神色恢復正常，&ot;我說多了。&ot;

我要追上去，我想跟她再說幾句，但是她已經翩然離去。

第二天，她恢復沒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