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時候,柳乘風反倒猜不透朱佑樘的心思了,若是因為徐貫的死因而改變了朱佑樘整肅造作局的決心,那直接下旨就是,何必要朝議?可要是說皇上無動於衷,這也不對,否則怎麼朝議上把自己叫上?朝議要議的不是造作局的事是什麼?
柳乘風飛快地到了京城,隨即自午門入宮,等到了正殿時跨了進去,這文武百官早就到了,不過人倒不算多,只有七八十人,都是朝廷方方面面的大佬,柳乘風分明可以感覺到,自己走進殿中時,這殿中有不少不懷好意的目光朝自己落過來。
柳乘風只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躬身行禮,丹陛上的朱佑樘揮揮手道:“到班中去。”
柳乘風進了班中。朱佑樘才開始說話,坐在御椅上,道:“唸吧。”
一個太監將徐貫的遺囑奏書張開,朗聲道:“臣以老悖之年,蒙聖上不棄,忝為輔政之列,不能匡聖君臻於隆漢,反倒橫生掣肘,誤聖上軍國事,死且有愧;唯有一死以謝陛下知遇之恩,今大限已至,無常迫命,銜恨無涯,有不得不言於上者,請密陳之:造作局之事,臣久察之,涉獵官員有數十人,陛下欲革新造作之事,要害不在明堂,而在邊鎮也,首害必除,其餘可以不問,否則勢必尾大不掉,邊鎮上下,必有異志……嗚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祈黃羊之心,臣知之矣,請陛下察之……”
這一道遺奏念出來,百官駭然。
原以為徐貫會在遺奏中為自己開脫,只是不曾想到,徐貫非但沒有如此,反而為朱佑樘謀劃,要徹底釐清造作局,應當如何。
柳乘風聽了,心裡不由鬆了口氣,徐貫這一次也算是如他奏書中所說其言也善了,他在奏書所提出的釐清造作局的方略倒和自己不謀而合。要把伸向造作局的黑手全部斬斷,朝中那些牽涉到的大臣倒是暫時可以放一放,他們的危害不是最大,當務之急是解決邊鎮某些大佬,其餘的人可以不論,可是這些頭目一定要儘早控制住。…;
解決掉他們,再慢慢地將那些小魚小蝦一道收網,如此一來,這件事的負面影響就可以降到最低。
不過這時候,柳乘風似乎也不是想著如何整人,此時的朱佑樘心情很不好,他從御椅上站起來,良久之後才道:“人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徐愛卿是三朝老臣,是朕的功臣,朕記得弘治五年,他從蘇水河提那邊回朝,朕親眼看到他的手……”朱佑樘不忍再說下去,繼續道:“忠於王事,徐愛卿做到了,他犯了錯,如今徐愛卿以死謝國,朕……朕再不追究他的過錯,下旨吧,工部尚書徐貫,素有功勞,有功於國,命厚葬,諡康懿;追贈太「冇」子少保……”
這一番的旨意下來,讓不少人倒吸了口涼氣,單這個諡號就足夠了宮中對徐貫的肯定,陛下如此優渥,莫非是說……
只聽朱佑樘繼續道:“造作局的事還沒有開始辦就已經死了一個工部尚書,令朕失了左膀右臂,朕豈能因為一個造作局,而令朕的肱骨之臣們人人自危?再下旨意,徹查造作局的事暫時放下來吧,誰也不許再提!”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不由議論紛紛起來,昨個兒還殺氣騰騰地要徹查,今日就朝令劍改了,不過百官們倒是沒什麼意見,徐大人都已經自殺了,還要怎麼樣?難道真要弄得血雨腥風不可?不能再死人了,再死人還成什麼個樣子?這件事放一放也好,也省得人人自危。
可是柳乘風的心卻是沉了下去,好不容易讓皇上改變了心意,現在倒好,這個徐貫一死,居然來了個人死為大,好不容易準備妥當的徹查也得偃旗息鼓……
柳乘風正要出班進言,誰知朱佑樘早就看穿了柳乘風的心思,冷聲道:“柳愛卿,你不必再說,你要說什麼,朕知道,可是朕現在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陛下……”柳乘風想了想,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