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控制的事有許多,不止包括意外。”
“他對宋繁的容忍超過所有人。”
“是這樣沒錯。”顧優看著外面的白雲,手腳冰涼,面上寂靜無波,“但他們早就不可能了。”
蘇曉楚打擊他,“你這種贏,明明就是輸。”
顧優說:“我要的從來就不多,以前和現在都是。”
蘇曉楚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再沒有說話。
……
鄢凜和宋繁許久沒有單獨相處過,沒有刻意地尋找話題,就那樣靜靜待著,鄢凜在看紀錄片,宋繁手裡拿著一本書。等鄢凜掩唇打了個哈欠關掉影片,宋繁開口說道:“其實,你答應和我一起出來,讓我有些意外。”
鄢凜說:“在我想睡覺的時候說這種話還真是很提神。”
離為愛痴狂的歲月過去了那麼久的現在,宋繁又變回了他最初記得的那個樣子,淡淡的,話不多,看著他的眼神柔和,語氣也是溫煦,除了更加成熟的輪廓和身上厚重沉鬱的氣息,愛而不得的悲哀很稀疏,無端令人難受。
“我以為你或許也是有些話想說的,我們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聊過了。”
他們坐得不遠不近,只正好能看清對方全部的面貌和神色。
“也以為是有的,畢竟我要結婚了。”他還曾是他唯一當做交心的朋友的人,什麼都可以說的那種。
但註定有些話還是隻適合爛在心底。
“很抱歉讓你失去了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
鄢凜微微放鬆身體,“我可不會說對不起讓你失去了一個喜歡的人。”
宋繁沒有糾正他,他從來不是他喜歡的人,是他唯一深愛的。
鄢凜朝他擺了擺手,“這些都別說了,”他躺下來,“我想睡一會兒。”
宋繁依然在他動手之前就抖開了毯子給他蓋好,只是突然飛機開始不穩,鄢凜頓時睜開了眼睛坐起來,廣播裡傳來人聲,還有各種嘈雜,緊接著就是更加劇烈的搖擺,人都差點從座位上被甩開。
幾乎是眨眼間的事,什麼解釋都沒來得及聽清,耳邊巨大的轟鳴和尖嘯聲讓人耳鼻裡只剩嗡嗡的震動,口唇頰邊都聞到了血腥味。這次恐怕死定了,鄢凜首次有了一種人生如戲的感覺,只是遠遠不如戲裡壯闊。
宋繁握住他的手艱難地靠近他,臉上平靜得不可思議,聲音裡帶有安撫的力量,“相信我,你不會有事。”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像是折翼的鳥,廣袤的天空之中,一架飛機掉落的痕跡波瀾不驚,它漸漸四分五裂,最後各個部位殘骸四散著分佈在一片茂密的森林裡。鄢凜從短暫的昏迷裡醒過來,動了動手指,身體有些發麻,但都還有知覺,他躺在一塊機翼旁,幾乎是極幸運地避開了被壓成肉醬的命運。肩膀似乎脫臼了,後背有灼傷,腿輕微骨折,但想到他是從三萬英尺高空意外落下來的,只傷成這樣簡直像是神蹟。
他勉強站起來,揉了幾把臉,剛走兩步,正準備喊宋繁的名字,他已經出現在了他面前。
“你沒事,太好了。”六個字說完整個人緩緩失去了強撐著他的那一口氣,像一個被戳破了孔的氣球,慢慢乾癟,迅速失掉飽滿和漂浮的力量。
鄢凜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血窟窿,一個人原來有那麼多血,能將他黑得能吸納一切顏色的大衣都染成只剩血淋淋的鮮豔。他感覺自己的膝蓋接觸到了溼冷的泥面,他僵硬著手去堵那些冒血的口子,但這個地方沒有了,那個地方又開始了。他的指甲縫都被染紅,雙手泡在汩汩的血液裡,流出速度快得幾分鐘之內就能讓他失血過多而死。
宋繁伸手輕輕碰了他一下,“別浪費力氣了。”
鄢凜突然狠狠瞪著他,“不準死,你不準死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