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面無表情,“我想您的情況才比較令人擔憂。”
醫生正小心地剪開顧優的襯衫檢視情況,聞言抽空提醒了一句,“您現在呼吸應該都很疼吧。”所以還是儘量別說話了。
看著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的管家,顧優眼睛微眯,縱使身體任醫生擺弄的樣子看上去很無助,卻依然具有不可小覷的威懾力,管家躬身,只得應允。
管家去了鄢凜的房間,卻發現裡面只有一群無所事事的醫護和傭人,一位年長頗有資歷的老傭人,正目光擔憂地看著緊閉的洗手間的門。見他進來,立刻有人彙報情況,體溫不正常,伴有輕微胃出血症狀,他把自己關在裡面,可能是正在嘔吐。
管家挑眉:“你們就任鄢先生一個人待在裡面,我不來你們是不是還準備就這麼等下去?”
鄢凜的確正吐得天昏地暗,他許久沒有這麼狼狽的時候,腹部的疼痛和頭腦的噁心感對他而言都是小事,蘇曉午的那一刀說對他的身體沒有根本上的影響是假的,只是他日漸強大,連自己都忘了他曾經在生死邊緣掙扎,也忘了這條命從任何角度上來說都是撿回來的。
他太不珍惜。
……
事實證明以為自己這次生病能見證一個它很快就好的奇蹟是不可能的,再次躺在床上輸液,雖然沒有失去意識,可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尤其是他已經生了離開這座莊園的心思卻又由於種種原因暫時不能走。
鄢凜看著手裡的書,又看看腿上蓋著一條毯子安靜坐在輪椅上的顧優,心想他現在倒是直白又坦白。
“等你病好了再走我比較放心,”他控制著輪椅靠近床邊,等到足夠接近的時候低頭在鄢凜唇上一吻,蜻蜓點水般,“你知道我沒有惡意。”
鄢凜問:“你把你當成什麼人了?”
潛臺詞就是你以為你在我這裡算個什麼,顧優當然聽得懂,他早就用行動告訴了他,他對他的心從未改變。許言臨走前那麼一下,像純粹的惡作劇又像無聊的發洩,鄢凜在那麼一瞬間大概有被某種可能性娛樂到,但隨即顧優就“告訴”了他,我的眼中一直只有你。
幾年前他拒絕並對他說希望他遠遠走開的樣子,對他而言如同夢魘,這麼久以來日日糾纏,像一張掙脫不了的網。這種愛情太辛苦,卻又像一杯帶著劇毒的美酒,永遠帶著他抵抗不了的誘惑。
就算不久前在馬場的曖昧,面上彷彿十分美麗,但剝去那層糖衣一看,會發現裡面根本什麼都沒有。頂多只能算是一時興起,或是無關緊要的一個玩笑。他不計較他逼走他情人的行為,也只能說明他對他們兩個人的不在意,就像地上的一粒灰塵,可有可無,你會浪費精力去計較它是沾在了你的左腳還是右腳上嗎?
看著顧優沉默不語的樣子,鄢凜又有點意識到自己過份了,而以前與現在的區別就是,他曾經只在失控的情況下說傷人的話,現在卻帶了刻意的成份,像是潛意識希望在某些方面越來越惡劣的自己,能帶走一些無謂的麻煩。
“顧先生,你很煩。”
“鄢先生,你現在就像個因為身體不舒服鬧脾氣的孩子。”
“你現在就是個全身多處骨裂的移動玻璃人。”
“你是嗑藥了嗎?”
“你吃錯藥了吧?”
這樣幼稚的對話持續了接近五分鐘,兩個人都很少連續不斷語速極快地說這麼久的話,所以結束對話的時候都有點口乾舌燥,最後以吻封緘。
至於誰封誰已經說不清,總之當顧優帶了點兒不怕死的意味壓到鄢凜身上去的時候,鄢凜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把人給掀到了地上。他的腦袋磕在了掛著輸液袋的吊杆下,輪椅早就滾出去很遠,髮絲凌亂地躺在地上,疼得額頭上有冷汗冒出,這個樣子實在是可憐兮兮又悽慘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