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用這些年的積蓄住進汽車旅館,一邊自修功課一邊找工作。當然也想過去找外婆,但當時年紀太小,早忘了老家的地址和便利店的名字。退一步說,就算貿然前去,失聯多年,會不會被收留也很難說。高中沒畢業,未成年,工作經驗零的我,惟一的技能是以前與爸爸一起運送衣服時學會的駕駛。於是硬著頭皮去附近的貨運公司投遞偽造了出生年份的簡歷。就在那裡與友充相遇。
“這是假的吧?”等待面試時,他坐在我身邊,指著我的履歷生日欄說,“你看起來根本沒有二十歲。是高中生吧?”
我瞪著他同樣年輕的臉:“關你什麼事?!”
他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指指胸口印著名字的工作牌:“未成年人不可能會有駕照的吧?離家出走?”
我起身要逃:“不關你的事!”
他扯住我:“好吧,給你選。你可以現在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或者我立刻打電話報警。”
我驚嚇不輕,猛力掙脫,把履歷扔在他臉上,撒腿就跑,不敢回頭看他是否追來。
在旅館裡心驚膽顫地躲了幾天,並沒有警察來敲門。我鬆了一口氣。有這次教訓,還是決定乖乖去糕點屋快餐店打些零工,但薪水低,只好同時兼職幾份。不敢和同學朋友聯絡,教科書和複習資料也只能去圖書館借。不過,就算生活再忙碌,總還是有空隙想起以前的事,常夢見父親、梓溫和破舊簡陋的公寓。一覺醒來,想不通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說不定這也是懲罰。那個聲音回答。
第二年春天,我滿十八歲,考到了駕照,重寫簡歷投去交通運營公司。就這樣成為巴士司機。專門負責辛谷川上的高速大橋中連線天本和奈京兩所大學的特快路段。147線。我喜歡駕駛,景色飛速倒退時,有逃離過去甩開麻煩的舒暢錯覺。惟一的缺點是,每天都有幾百個乘客問相同的問題:“你是147嗎?”雖然語氣不禮貌,但作為司機,只有體諒乘客的不安。一次,一個忘記開啟助聽器的婆婆重複問了十幾次,沒聽到我的答案,氣惱地斥責著走開了。我從後視鏡中看到其他人同情的表情,突然覺得眼熟。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川王(5)
是梓溫。是梓溫選擇留在父親身邊時的眼神。
領到第一份薪水後,離開旅館,租了一間小公寓,申請了電話,寫下號碼寄去學校給梓溫,並叮囑她守口如瓶。時隔半年,終於再次聽到梓溫的聲音:“姐你到底去哪裡啦?過得還好嗎?可以見面嗎?真的不能跟爸爸說嗎?至少讓他放心吧?”
“我開始工作,租下了一間公寓。你隨時都能搬出來哦。”
“姐,爸生病了……”
原來我離開後不久,父親氣消決定報警,南玻美於是說我是偷了家裡一筆錢才離開,不會有事。最終父親按捺不住去報案時,還因為拖得太久差點被警方以監護人失職並懷疑虐待未成年人的罪名拘留。我一直住旅館,沒去學校,只打零工,還沒有身份證,警方全無搜尋線索。父親因此與繼母的關係冷淡下來,親屬關係不融洽,工作又勞累,很快就病倒了。
“拜託你回來吧。忘記之前的事。我們家啊,都是因為一直相處得太好了,突然吵架才會不知道怎麼收場,搞成這樣的。”梓溫說。我拒絕:“你有空可以來津島找我。不許告訴別人。”
我掛了電話。內心深處,在聽說父親過得並不好時,得到些許扭曲的安慰和解脫。
這年夏天,我去北部臨倉的合宇女子大學參加入學考試,輕鬆過關。我並不介意無人分享喜悅。似乎每一次進階與成功,都充滿贏過父親的*。
秋天起,我配合學校課表,申請轉為夜班巴士,從下午六點到凌晨兩點,往返於寂靜幽暗的公路大橋。四周只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