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深,時雨初歇,沒有雨聲相擾,愈發顯得依山而建的姜府清幽靜謐。
“吱呀”
一道開門聲突然打破沉寂,一道倩影自高聳的府門裡緩步出來,拾階而下,那身影遠遠看去似瓊樹玉枝一般。
“你與姜氏是何關係?師兄自你來宗後便隱瞞了蹤跡下山,這其中可有你的緣故?”
遙遙屋脊之上,柏溪收了目光看向一人。
諦江失蹤與姜瑾琅有關與大荒宗有關卻獨獨不該與此人有關。
蘇清絕正俯瞰四野,聞言也未移目,自大荒宗中她便發覺柏溪的敵意,那時不知緣由,今夜為諦江一事這妖不惜與姜氏為敵得見幾分心意。
諦江姿容絕世,身側少不了傾慕之人,當日自己一來大荒宗就找上諦江許是被她誤會,不過那日已經與柏靈言明並非此意,她該是知曉才是,但今夜露面之後,這敵意卻絲毫未減,想來她僅僅只是討厭人族,如此還能跟著自己倒是難為她了。
“我與他們有些恩怨,至於他究竟為何下山,你不知?”
諦江對姜瑾琅的心意柏溪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是因此才看不清作為旁人的她在其中是哪般存在:“與師兄是恩還是仇?”
“自然是仇”
蘇清絕深幽的目色落於那道漸行漸遠的白影上。
在未見此人之前,自己曾被諦江抽離神魂的恨意一日都不曾淡過,天譴亦是送給他們的大禮,而隨著身世的揭曉,這具身體裡的阿元被困在姜氏人的血脈裡,那恨意並未因姜寒舟與姜晁儉的庇護而有所消減。
想必阿元也是恨她的吧,自己好不容易能降生於世卻又與另一神魂共用一副軀體,到底是姜氏作孽在先,而之於自己,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不外乎如此。
“啊”柏靈輕叫一聲,仰頭看她:“你,你那日說找師兄是為切磋,你,你在騙我?”
蘇清絕垂首,便見她眼睫忽閃,娟秀的眉頭微微擰起,面上難以置信。
“並未騙你,找他切磋也為拿回我的東西”
那張臉平平無奇,面上也無多少神情顯露,卻讓柏靈一縮脖子,轉頭朝身側的柏溪靠去:“阿姐”
柏溪冷冷刺了她一記,躬身一攬,將那瘦弱的身子擁入懷中:“什麼仇怨?若是傷及性命我不會放過你。”
“你該問他才是”蘇清絕看了看柏靈,不論是在大荒宗還是現下,柏靈這隻修為鼎鼎的妖見自己如見邪祟一般。
“她為何如此怕我?”
見她無意多說,柏溪也不欲聽她一面之詞,她一邊安撫懷中人一邊冷冷出言:“靈兒不喜人族”
這……蘇清絕看了兩妖一眼自覺朝一邊走去。
柏靈見那氣息遠了,仰起頭來:“阿姐,去救師兄好不好?”
柏溪抬手拍拍她的頭:“姜瑾琅不允旁人插手,你我且靜觀其變”
“那是師兄,你我不是旁人,若是我們去救,他見了定是高興”柏靈拉下她的手:“他也會記著此事的”
“無礙”柏溪握了握她的小手:“若發生變故,你我出手不遲”
柏靈面上有些失落:“你我不去,師兄記的人便是她了”
柏溪淡淡一笑,安撫道:“靈兒,有些心意不會因救命一事改變,即便是記著也與我所求相差甚遠,阿姐並不需要”
柏靈眨了眨眼,露出一抹迷茫神色:“可之前師兄救下阿姐,阿姐如此,師兄也會如此”
“世間並沒有那麼多的理應如此”
柏溪鬆開她,一向銳利的眼露出幾分溫和:“等靈兒長……”忽而話語一頓,嘴角輕抿:“靈兒不用長大,就如此跟著阿姐可好?”
柏靈當然道:“我自是要跟著阿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