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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業景觀。一個眉清目秀卻又憨態可掬由少年正向青年過渡的混沌男孩扛著破舊的行李捲提著一摞子由細麻繩捆綁的書本快步行走在山野中一條蜿蜒的土路上。學校停課了——他上的是縣城中學——學生們自發地成立了很多的革命造反組織,這些組織的任務就是專門和老師和校長過不去動不動就把他們弄到臺子上批鬥。他不想參與那些事情,覺得那樣幹有點傷天害理,但又沒有別的什麼事情可幹,於是就乾脆回家吧,給生產隊的牛們、驢們、騾們和珍稀的馬們割草能掙工分呢!

學校所在地離他農村的家足足有三十華里,不過他早就走慣了山路,即使扛著行李捲提著書捆也不怕,倒是有點心疼腳上所穿的一雙草綠色解放鞋的膠底花紋,走這一趟不知又會被坎坷的山路磨損去多少!走餓了,他放下行李和書捆,猴子般嗖地跳上近五尺高的黃土崖鑽進一塊翠綠的玉米地,根據自己心中的標準在那塊地的中間找到了一棵又高又直的玉米閃電般地掰下了它腰間那枚雖然碩大吐絲但卻有待成熟的黃綠穗子三下五除二地就剝去了它的幾層外衣,多麼漂亮而整齊的顆粒排列啊,他真有些不忍心下嘴,不過一旦啃上去就再也不管什麼了,只咀嚼得|乳漿四溢。末了肚子還有欠缺,就又瞄準了毗鄰的紅薯地。他環顧左右確定無人後就又竄過去下手了,不過只刨出一個塊莖,迅速連泥土塞進褲子口袋,又用手撫平了薯秧下的坑陷。剛才那棵玉米定然是被他毀了,他有些心愧,而這棵紅薯他只能從側面刨坑抽瓜,也許這樣就不會影響它的繼續生長。男孩又穿越玉米地咚地跳下黃土崖背起行李提起書捆順山路連蹦帶跑,這時候他絕對不是害怕自己做了賊被人追趕,而是前面不遠處的溝底下有一汪泉水,而紅薯塊莖必須將它搓洗乾淨啃吃起來才不至於牙磣。這一刻由於食慾的做怪使他暫時忘記了腳上的解放鞋,大約在半個小時肚子被填飽後他才會想起並脫下它們十分心疼地檢查,不過再後悔也晚了,他只能以光著腳丫走路的辦法來懲罰自己的粗心大意了。

這個孩子總的來說還算是時代的幸運兒,他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遇中離開山村去了中國的西部地區,在青藏高原和黃土高原的結合部生活了八年,當然仍然是穿著那雙半舊已經洗刷得發白看不出本色的解放鞋扛著被母親拆洗乾淨的行李捲提著一摞子書離開山村順著山路西行三十里在縣城火車站登上火車的。火車開的時候他並沒有落淚只不過心中有些許的難過,他不留戀貧困落後的山村,只是有點不想離開自己的父母。他懷中揣有他父親寫給祖國大西北Q省N市某機關一位幹部的一封求援信。那幹部與他的父親曾在一所初級師範的一個班裡讀過書一個宿舍裡睡過覺,後來他父親因命運之神驅使回鄉務農了,人家卻趕潮走向祖國大西北堂而皇之地當了國家幹部,就像毛澤東革命成功後進北京當了黨和國家的最高領導人,而他絕大多數的師範同窗卻仍然在原籍教書或者種田一樣。那時的人情很值錢,一封信就促成了他人生的大轉折,他居然在一家工廠裡幹起了正式工。這八年中他穿的是當時十分流行且落落大方的勞動布工作服,上衣口袋的上方和褲子屁股口袋的上面印著“安全生產”四個白色的字,腳上穿著稍加擦油保養便鋥光發亮的三節頭青年式皮鞋,並不濃密但卻油黑的頭髮總是二八分,雖然說出話來鄉音與他灑脫的外部形象有些不相匹配,但足以讓本廠不同崗位不同年齡的許多職工竊竊私語並加以肯定,他的後背和前胸時常能感受到一些從工廠各個角落射發的與他年歲相符的女工們那種熱烈而大膽的目光。最終有一位膽大而心細的工廠醫務所女護士藉助他患了感冒而給他注射魚腥草的機會與他熟識了,後來她又接連幫他洗衣服拆被褥擦皮鞋補襪子,半年後就變成了他的妻子,又半年後給他生了兒子。想必那時的工人牌子並不差的,許多有學歷的女教師甚至政府女幹部的愛人常常會是某某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