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幕裡的孩子抓著攝像頭一陣亂晃，很大聲地哭喊著，“Mummy，mummy，where　is　my　mummy？”

秋逸用力一捶喬言，“孩子他媽咪呢？”

“我怎麼清楚……”喬言實言相告，卻覺得這對話頗為彆扭，解釋道：“我和他爹地是合作伙伴，剛剛影片對話的時候，他太太抱著這孩子進來，兩個人莫名其妙出去吵架了，留下這孩子被鎖在了辦公室裡。”

秋逸還是一臉半信半疑的樣子，卻容不得多想，孩子在另一頭哭得極為聲嘶力竭。

她隔著重重距離，也不知怎麼勸，只一味重複著，“你別哭，媽咪很快就來了……”

孩子半點反應沒有，將臉湊上攝像頭，只剩下一隻大眼睛，沾滿了淚的睫毛被打溼了的蟬翼那般，撲扇撲扇要抖落兩滴水下來。

孩子的哭聲如此尖銳，秋逸手心裡慢慢出了汗，抬頭瞥了眼喬言，“他是不是聽不懂中文？”

“我聽得懂！”那邊的孩子倒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又唱著咿啊呀的歌，“媽咪在哪兒，我要媽咪，我要媽咪……”

秋逸苦著臉，這可怎麼辦才好，簡直比做那些檔案還有挑戰。情急之下，對著鏡頭做了個鬼臉，手指推著鼻子，兩頰的肉往上一送，可不就是個豬臉？！

那孩子看沒看見秋逸真不知道，喬言倒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手擱在她肩頭，隨著笑一齊震動。

她何嘗不知道難看，衝他狠狠瞪了一眼，螢幕裡的孩子倒是漸漸不哭了，衝著螢幕裡的兩個大人齜牙咧嘴也做起鬼臉。

孩子剛剛做完一個狐狸臉，立刻衝這頭喊了句，“姐姐你好衰，把我當小孩子哄！”

喬言按在她肩頭的手又震動起來。

秋逸卻笑不出來，連一孩子都鄙視自己，她這面子掛不住。可在喬言面前，多少掛不住面子的事都做了，也不缺這一件。她又開始憤憤然覺得，這是喬言的沒事找事。

熬了片刻，這孩子的爸爸終於回了辦公室，被哄得回心轉意的媽媽將兒子趕忙抱走。

臨走前，還衝喬言揮了揮手，清脆的聲音裡帶著些許殘留的哽咽，“叔叔、姐姐再見。”

秋逸將這一稱謂聽得分明，坐去另一邊的沙發，衝他微微揚了揚眉，眼底的眸色分明帶著挑釁。

喬言剛剛結束對話，便過去攬著秋逸的腰，還有些不滿地反對，“你是姐姐，我就成了叔叔，差了輩了。”

秋逸將身子微微倚著他，自然要打趣一番，“這叫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你要知恥而後勇，不能倚老賣老。”

喬言側著身子看她，倒覺得有些有趣，“什麼叫知恥而後勇，我比你大個幾歲就可恥了？”

“不不不，年紀大不可恥，年紀大又好色，還一味去泡小姑娘就可恥，你不能因為自己有錢，就一再挑戰社會的道德底線。懂不懂？”

“你這一番話，不知道一棍子打死了多少男人。”

喬言只是笑盈盈的，揉了揉她的頭髮，眼裡浮起極深的茫然，卻很快被墨色溫潤吸透，再看不到。

“你以前很少開玩笑，現在這樣，真的挺好。”

秋逸倏忽一僵，這還是他第一次正面提到她的過去。以往的種種，哪怕是她逼問，或是找到鐵證，他都不曾這樣說過——一面帶著若有深意的笑容，一面淡淡提及她的從前。

秋逸只是調侃道：“你不會比我更記得我是什麼樣的，事實上，你這樣的男人，從來只會注意到自己的需求和喜樂——卻還自作多情地覺得，原本就是如此。”

喬言嘴角的弧度倏忽一滯，又被他極快的掩飾過去，終究是改了顏色。

思忖半晌，他緊抿的嘴唇方才開了，“我並不反對你這樣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