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卻是一條竹葉青。
不知道過了多久,待一簍子的蛇都用完後,流硃轉身,從熊熊燃燒的鐵爐上迅速夾起了那長不盈尺的鐵條,迅速浸入了石槽的毒液中。
“噝——”白霧從槽中迅速升起,宛如毒蛇忽然吐信的聲音!
燒紅的鐵在清冽的毒液中緩緩變灰,變冷,在它徹底冷卻前,流硃快速的把它轉移到了砧鐵上,舉起錘子細細而又迅速的敲擊。
阿靖只是在一邊看著,那雙纖弱的手下漸漸成形的鐵,形狀迅速變幻著,宛如法術一般的顯出一枝釵子的樣式來——原來,這一次殷流硃鑄的不是劍,竟是一枝簪?
阿靖默然吸了口氣,目光有些肅然:“給誰打的,能讓你這樣費心?”
在流硃再次把一尺的長釵放入毒液淬鍊,然後將一旁早已用小錘另行打好的簪面拿起,用融金將兩者鍛化在一起。打造成形的釵子上盤繞著栩栩如生的金鳳,女鑄劍師將它從水中提出,在臺子上細細加工琢磨,串上晶珠寶石,宛如極美的工藝品。
然而,釵子的尖端卻是極端的鋒利,泛著幽幽的黯淡的藍色,彷彿毒蛇吐出的信子。
“我自己用的……”奇怪的,流硃低頭笑了,眼神裡帶著幽幽的暗彩,“我自己出嫁時盤頭用的簪子——你說,能不好好做嗎?”
穿好了珠子,翠華搖搖,奕奕生輝。拿起來,隨手一劃——
“嗤!”生鐵打造的架子,居然被那纖弱華麗的簪子劃出一寸多深的痕跡!而且,在金釵劃過的地方,白色的鐵居然泛起了濃濃的黑色,滋滋作響,迅速的腐蝕著。
“流硃?!”阿靖的臉色變了,脫口問,“你——莫非,莫非是用來對付南宮家的……”
“靖姑娘。”打斷了她的話,流硃忽然抬頭看她,輕輕道,“我幼年家門不幸,遭人欺凌父母俱亡——聽雪樓收留我六年,我與蕭樓主有約,鑄劍三十六口以為報。如今劍已鑄成,該是蕭樓主實現諾言,讓流硃離去的時候了。”
阿靖眼睛黯了一下,不說話。
她知道流硃以往的一切,也知道這個女子六年來苦苦追尋的是什麼。
蕭憶情當年在殷家滿門被滅的時候出手救下了這個孤女,也就是為了利用她身負的鑄劍絕學。而如今,當年的誓約也已經到了完結的時刻了。
她今天來到吹花小築,其實也是奉樓主之命,在流硃走之前來點數劍的數目——對於鑄劍師的離去,蕭憶情似乎沒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但是,南宮家的無垢公子,似乎是真心想娶你過門的。”阿靖輕輕嘆息了一聲,手撫摩過架子上鑄好的一排排絕世好劍,“你記得他來樓中,第一次看見你時候的眼神吧?”
“他是我仇人。”忽然間,流硃咬著牙打斷了她,一字字重複,“他是我仇人。”
她手裡拿著那支劇毒的金釵,放在眼前看著,彷彿說服自己似的不斷重複:“他是我仇人——他是我仇人!”
然而,這樣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說到後來,卻帶了一種欲哭無淚的顫音。
嘆息了一聲,阿靖不再說話,悄然離去。
門內,女鑄劍師仍然低聲不斷的重複著,忽然間終於忍不住掩面痛哭。
※※※
六年前的那一幕就如烙入鋼鐵的字,伴隨著灼熱和刺痛,刻骨銘心。
滅門之日,才十三歲的她被母親塞了一卷書,拼死推出窗外,獨自踉蹌地奔逃。她知道塞入懷裡的是族裡的《神兵譜》,記載了龍泉殷家百年來鑄劍的所有心得。
她手腳並用地爬出了欄杆,落到花園的草地裡。
背後傳來扭曲嘶啞的叫聲,那是親人們臨時前拼命掙扎出的最後一絲聲響。聽著那些撕心裂肺的呼喊,她卻不敢回頭,咬了牙只是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