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木奴搖頭,非常篤定:「沒有人能收服『芥子塵網』。」
「啊,他不是……」葉子刀張嘴,凜冬的風往他喉嚨裡直鑽,他閉嘴吞下,捂著胃連打了兩個響嗝。
江木奴將四輪車轉向,推到葉子刀身後,一巴掌打在他背上。打嗝徹底止住,江木奴凍得手骨疼,從四輪車的暗格裡摸出一條織毯同一紫金暖手爐,將自己全副武裝裹了起來,復才接道:「聰明人總被聰明誤,沒救了。」
「沒救了?」
「你知道為何代國,哦不,現在應該叫魏國,同秦國,燕國,涼國,晉國,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秦國,因為不論是哪個秦國,於我都有奇恥大辱!」
順著江木奴的目光遠眺,蒼鷹盤旋於空,振翅順著流風俯衝,飛向血色朦朧的洛陽。洛陽城中,馬蹄破城奔疾,雙鯉和師昂聞聲對視一眼,心中皆明:
來不及,時間來不及!
小姑娘將落在掌中的毒血一握,奮力甩出,轉身奪馬挽韁繩,朝著兵來的方向賓士,企圖引開追兵。
「閣主!」
師昂意欲去追,被隨後趕來的師旻攔住,他奮袂拂開來者,連馬也不取,直接飛掠上平房屋樓,抄近路截人。
身為帝師閣的閣主,他幾時如此失態過,那可是從來都以大局為重的理智清醒者。剛被雙鯉的颯爽驚了一把的師旻,轉頭下巴落在地上。
——他能怎麼追,他只能乖乖善後。
雙鯉對洛陽的瞭解顯然比師昂想得要熟稔上許多,她拖著散兵追兵遊走時,雖然做不到放風箏,好歹是有驚無險扛了下來,師昂在後為其掠陣,心中一時滋味複雜。
出西城門時,師昂從城闕落下,落在馬背上徹底奪下韁繩的控制權,揮鞭一路向前。死守的晉國官兵認出了他,即便半個身子已被砍爛,也吊著一口氣拉住絞盤,將城門留下一線,送他們出去,而後用身子抵住縫隙,毫無畏懼迎上馬蹄。
城南被突破時,四方圍城的兵力集中收縮,但即便如此,兩人無依無援,想要徹底脫身,仍然困難。
雙鯉發問:「往哪裡走?」
「入山!」
「入山?」山勢複雜,意味著兩人需得棄馬,如此一來,腳程會慢下許多,只能賭秦軍不會為了他倆封山搜捕,不過真到了那時,估摸師旻也已帶人安全渡過洛水,兩命換幾十成百條命,倒也值得。
師昂低頭掃過一眼手臂上的青色,不由嘆息:「希望欒川山中那個陣還在。」
雙鯉很想追問什麼陣,但想想,方才自己奪馬已是魯莽,現下又幫不得什麼忙,或許在追捕中還會成為拖累,只怕多嘴引他不快,便堪堪緊咬嘴唇,默不吭聲。
繞過手臂的雪白大袖被迎面風吹得獵獵作響,雙鯉根本不需凝目細視,泛青的經脈直往眸中鑽,鼻尖不由一酸。
「為何要回頭?」師昂察覺異樣,但掏不出淚巾子,只能左手捏著袖口,替她將眼淚擦去。
雙鯉趁勢抱著他的手臂,其實她想說「因為你中毒,怕你會死在洛陽」,但不知為何,一脫口卻變成:「我不想看你一個人。」
一個人?一個人苦撐?一個人戰死洛陽?
可是他從來都是一個人。
不知怎地,耳廓裡鬧哄哄的,師昂被風雪迷了眼睛,竟似瞧見二十年前的自己,在三山上的「小樓連苑」裡,曾有人冷笑罵他——
「師昂,其實看你也一人,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很解氣!你這樣的人真可怕,旁人或多或少會露出些心思,你卻從不教人知道你在想什麼!也許你就該一個人,你和我們這些貪戀人間溫情的人不同,你心裡有乾坤,裝的早不是紅塵俗世了!」
從前,那人罵他無心,現在他有心,卻好像依舊不對。從沿襲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