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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未出門,便給通報的管家喊了去,說是有人找。

這個時辰來,莫不是拓跋香派出去的人?

公羊月往正廳瞧看,沒想到卻是常安和他母親孫氏,孫氏一如既往勤儉,二人沒搭車馬,徒步而來,因而才從白日走到現在。

常安瞧見他,還有些畏葸,耷拉著頭不敢大聲說話,孫氏嫌棄一眼,把人拽出來,推到前頭,行了個禮,直說是來道謝的,雖是折騰出一場鬧劇,但母子倆陰差陽錯修復了多年交惡的關係,卻也是美事一樁,何況當夜狼襲,沒有公羊月,孫氏非死即傷。

公羊月從不在乎這些虛禮,加諸這劍走偏鋒的法子並非他設想,一聽便沒個耐心周旋,於是著人去喚晁晨。

哪知,孫氏突然出頭將人攔下,非要讓常安親自去。

去便去,小節不拘,公羊月便陪著婦人吃了兩口茶,可實在無話可說,坐不住,便準備找個理由謝客。

這時,孫氏起身叫他借一步說話。

「夫人這是何意?有話煩請直言。」

「承蒙諸位相助,我母子倆才得以冰釋前嫌,坐下好好說話。昨個夜裡,達觀將月餘前隨晁先生偷入禁宮,小侯爺您醉劍歌吟《白馬篇》一事說與民婦聽,端的是一頓誇,還再三強調,流言不可信,切莫亂嚼舌根。」孫氏如是道。

公羊月腹誹:莫不是瞧出常安畏懼自己,為她兒子美言來的?

孫氏話鋒一轉,續道:「其實,早在令尊與劍谷的流言蜚語深入街頭巷尾時,民婦心中便有一念,只是搖擺不定,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直到昨晚——」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她的話音忽然凌厲,雖是半老徐娘,滄桑老態,卻有股子不畏險難的鋒芒:「這也是民婦夫家在世時,常唸叨的一句詩!當庭敢賦此,小侯爺之心,自是日月相鑒,所以昨夜聽來後,老婦一早便去與馮公幾人商量,覺得這東西或許應該交付於小侯爺您。」

說完,孫氏拿出貼身收藏的捲軸,遞上前去,公羊月展開一瞧,卻是一卷名冊,每個名字後有小字簡短道盡一生。

難道這就是《開陽紀略》?

公羊月腦中蹦出個難以置信的念頭,但很快,這個猜測在孫氏的解釋中被否決:「此物乃是當年令尊囑託我等收集的北征流散老兵及代國境內流亡晉人義士的名錄,前一半書成於寧康元年至太元元年這三年間,後代國滅國,我等亦逃難漠南,等復國歸來時,才續上後一半。」

公羊月用手摩挲皮卷與墨漬,果真新舊有異,可見她說的是實話。

孫氏從他眼中讀出信任,便又道:「皮卷中還有一夾層,乃當初令尊親筆,我等未曾拆閱。」說著,她又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公羊月將兩指搓開,果真見夾層藏紙,瞧那字跡,確實乃他爹墨寶,再讀上頭所載,不外乎一些收集打探的情報,只是這些東西未能及時送出,許多都已失效。但凡有機會,這般重要的東西都不可能捏死在手中,定是要託人帶走,按當時南北局勢,謝玄有意組織北府流民軍,帶去淮陰是最有可能的。

「我爹當年可有提到過什麼人?」公羊月隨即問道。

「當年……事關重大,多是我夫家,就是達觀他爹從中接洽,民婦也知之甚少,」孫氏面露苦色,蹙眉努力回應,半晌後,她展平眉頭,擊掌道,「有,有一個,夫君提過,說令尊對其讚許有加。」

「什麼人?」

「北刀谷傳人,『金刀燕子』寧永思。」

按照孫氏的說法,北刀谷因不肯歸順,喪於石趙鐵騎後,仍有門人僥倖逃生,這金刀燕子便是其中之一,她身為「風流刀主」寧不歸的小弟子,後多在河間一帶現身,有意在北方組建義士,抗衡胡人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