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晨跟個馬臉寬腮的漢人馬販談好價,手往腰袖裡掏,才想起出來急,沒帶錢。正侷促尷尬,一隻指節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掌心託著個錢袋掂了掂。
聽那響,不是彩寶也是真金白銀,且還鼓鼓脹脹,一準足數。那小販眉開眼笑,兩手去捧,卻撲了個空。
錢袋給收了回去。
「就這馬你也敢要這個數?」公羊月將五指併攏,一臉譏嘲。
涼州地區連帶著整個西域,黃金珠玉硬通,此外,部分地區也收新泉錢。在呂涼之前,曾有盛極一時的張氏一族在此稱王,涼武王張軌以年號鑄錢,大肆流通,以至於張氏一族滅亡多年,依舊不乏私鑄。
小販抬起下巴,先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看是個帶劍的,緩了語氣:「爺,咱家的雖不是大宛名馬,也是從冠軍侯設的祁連山馬場出來的千里種!」
「你可真敢說,」公羊月把晁晨擠到身後,抓過一匹的韁繩,順著鬃毛一路摸到肋下,最後巴掌砸在馬背,「就說這匹,髂骨寬大,肋骨短小,蹄脛大小不相協,典型的『三羸五駑』馬,也就唬一唬他這樣的傻瓜。「
說著,他還伸手在晁晨頭上點了一下。
「還有這匹,架子虛大,肉都堆到肚子上了,怎麼,肉馬也拿來充數?」公羊月摸出一枚散錢,「就這四匹,不能再多。」
那馬販子急眼,操著一口隴西的方言大罵:「打發叫花子呢?不賣,不賣總行了吧!」
公羊月拿劍柄按住馬臉男子的肩,湊到耳邊,輕聲說:「蹄釘沒撬乾淨,你的馬來路夠髒啊。」
男人身子一僵。
晁晨沒聽清他二人說什麼,瞧人滿頭冷汗,只以為公羊月仗勢欺人,忙上去勸:「就算是肉馬,也不只一……」
「沒你的事。」公羊月把他拂開,將好把刀影隔絕。
馬臉販子拔刀要來事,那劍出劍回,不過一息,右手腕上那串小葉紫檀佛珠便應聲落地,隨之掉落的還有腰間挎著的彎刀。知道踢了鐵板,馬販「呸」了一聲,摘下韁繩扔過去,扭頭逃命:「可以啊,黑吃黑是吧,今兒算是著道,你小子給俺等著!」
等人跑沒了影兒,公羊月招呼晁晨牽馬,後者沒動,端著袖子義正詞嚴:「販子的便宜你也佔?」
公羊月撿起地上的彎刀,朝晁晨腦門一揮:「要不把你抵給他?」
晁晨睜開一隻眼,往上瞟,發現那鋥亮的刀在離那幘帽一寸的地方停住,趕緊撫了撫心口順氣。
公羊月揚手把刀插在拴馬樁子上,解開錢袋口朝下,只見裡頭「咕嚕嚕」滾出的全是黑心石頭。再看身前那文士瞪眼,頻頻後退,生怕砸了腳趾的模樣,他不由得舒心大笑:「誰叫雙鯉那死丫頭如此摳門,剛才那可是我全部家當。」
「可這也……」
「也什麼……賣了你誰來給我牽馬?」公羊月把四匹馬的韁繩往他左右手各塞了兩個,自己兩袖翩躚走在前頭。
四匹馬並行,本就不寬闊的街道被他一人佔滿。活到如今,晁晨可算見識了什麼叫招搖過市,什麼叫旁人指指點點,他麵皮薄,又氣又臊,跟在後黑著臉:「你不是說這馬體格不好,那買來做甚?」
「諾。」公羊月停步,指著鐵架釘鉤,還有磨刀的光膀大漢。
大漢操著兩把菜刀,沖晁晨露出一口老黃牙:「小公子,賣馬呢?」
「賣,賣。」
晁晨趕緊把馬給了屠夫,後者叫來媳婦,全給拖到土屋後頭的院子等殺。公羊月接過錢幣,攤在手心一枚一枚的點,頗有雙鯉財迷的風範。
「馬肉又硬又柴,也會有人買。」晁晨瞧他如此生財,免不了酸了一句。
公羊月把錢仔細收好,一邊推著他往馬市去,一邊駁他:「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