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把人扶了起來,正好開口責怪,卻只見面前的人忽然抬起了頭。
“袁頭,當年是你在流民的死人堆裡把我救出來的,然後咱們又是一塊在街頭掙活路,一塊在錦衣衛做校尉,一塊找路子做買賣,,我能有今天都是你的照應,不論今後你如何,只要有一句話捎來,不管上刀山下油鍋,我都一定跟著!”沐寧說著便咬了咬牙,隨即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產業您不用特意錄出來給我,您信得過的人我也信得過,若是斷了這份聯絡,以後你我豈不是真的形同路人?錢我不缺,就算缺了,我寧可以後親自找你要。”
眼看沐寧掙脫了自己,深深一揖後扭頭就走,袁方一時之間呆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方才再次嘆了一口氣。人生無不散的筵席,縱使是他和沐寧多年情分,終也難抵情勢變化。
京師的大德綢緞莊如今生意極好,畢竟,如成國公這等頂級勳貴府邸都是指定了專門讓這兒送貨,其餘的次等富貴人家自然更不在話下。眼下大行皇帝二十七日斬衰喪期已過,官員上朝仍得素服烏紗帽黑但其他人只經可以如平素日子那般穿衣,因要胃辦女贊嘬顏色的綢緞自然是大受歡迎。
大德綢緞莊京師分號附近還開設著金銀鋪、鞋帽店、茶館、酒樓飯莊,一整條街上都是鱗次櫛比的店鋪,四處熱鬧非凡。
然而,這會兒緊挨著大德綢緞莊的一座二層酒樓卻只坐了一小半的客人,比平日的生意清淡許多。畢竟,就算已經過了喪期禁酒的日子,但屠宰的禁令還未解除,所以能供應的多半是素食。只不過,那些雅座包廂裡頭是何景象,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比起那些單純用屏風隔開的包廂雅座,這兒處處都是雙層夾板包廂,最是隔音隱秘。
張悼和張越這會兒正坐在其中一間雅座包廂裡頭,桌子上卻只有一些蜜伐果子並糕餅之類的素點。即使如此,兩人也無心用這些,直到包廂門吱呀一聲開啟。有人從外頭進來,父子倆才雙雙抬起頭,看清來人之後就都站了起來。
袁方一進門才看清張綽之外還有個張越,這一吃驚登時非同小小可。上前坐下來之後,他就忍不住責備道:“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你們父子倆也該收斂一些。怎麼偏生一塊來找我?張越才回京師,不是應該忙愕很麼?還有你。我如今的處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勸勸你兒子,一味任他胡來!”
雖然一上來就遭了埋怨,張悼卻並不在意,苦笑著看了一眼張越,他就說道:“這些年越兒多承了你照顧,他硬是要來,難道我還能攔著?再說,咱們相認相交那麼多年,你要走了,興許日後就一直在南京住著,這次錯過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聽得這話。袁方不禁僵住了。打量著這一對眉眼異常相似的父子倆,他心中一寬。隨即便嘆了一口氣:“你們父子倆還記著我,我很感激,只不過,眼下要緊的是你們兩個”皇上正在加恩張家的時候,張掉你正在丁憂,這是沒法子了,但越兒卻是不一樣小他還年輕,皇上用人之際,他有的是上升的地步。”
自從當初喪妻之後,袁方就絕了續絃之意小膝下又沒有兒女,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即便動過領養一個,孩子的打算,但這些年忙忙碌碌,竟是沒曾顧得上這些。只瞧著張越一日日長大,他從旁襄助,幾乎就相當於一個父親。於是口吻中不知不覺就帶了出來。
“我今天來找袁伯伯,一是為了告別,二來就是為了此事。”張越見張綽袁方雙雙一愣,躊躇片刻就開口說,“大堂伯先頭對我說過,他如今貴為太師。又執掌中軍都督府,帶挈張家一門榮華富貴,對於別人固然是好的,但對於我來說卻有些妨礙。先頭我從兵部平調禮部,便足可見一斑。只不過,張家幾乎人人都有升遷,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