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竹垂眸,上藥的動作沒停。
他頭一次有種想要棄筆從戎的衝動,不明白文臣在這種時候能起到什麼作用?
如果這場戰鬥一直持續下去,他能做的事情頂多就是幫忙打打下手。
或是負責安撫一下城內百姓們惶恐不安的心,或是將每日每人的口糧分發管理好。
而真正需要人的地方,比如戰場,他根本無法前去。
因為他去了也沒用,只會給其白他們拖後腿!
“其白,你覺得這場仗,還要維持多久?”
“這個”楚曦回憶了下自己看過的內容,當時一場戰役足足維持了四年,要是按照劇情線走,這四年大周的國庫怕是都要被挖空三分之二。
古往今來最耗錢的就是軍費,一旦開戰,長達幾年時間,西安城附近的百姓們無法正常耕作,別說交稅賦,朝廷還需要貼補一些。
而且,這場戰役只剛剛拉開了序幕,重頭戲還沒來!
“我也不知。”楚曦回了一個不容易出錯的回答。
容青竹倒也不失望,從一開始他就沒指望其白能給他一個準確的事情。
行軍打仗的事情,誰能說得準。
長達幾年,短則幾月,什麼都有可能。
“那我們能贏嗎?西安城能守住嗎?”
兩國交戰,死傷無數的是將士與百姓。
將士們會從鮮活的生命成為撫卹金名簿上的一個名字。
百姓們更是籍籍無名,或是死在敵人的戰騎下,或是死在敵人的屠刀下,又或是成為俘虜,他國奴隸。
沒有更好的下場。
不,到了那個地步,死反而是最好的結局。
光是想到今日那小孩絕望又渴望的眼神,那是對生存下去的渴望,因此,他對自己效忠的大周皇室產生了質疑。
陛下常年修仙問道,習慣揮土如金,將國庫當做自己的私庫,有恃無恐的揮霍著。
哪怕明知道那些所謂的求仙問道道士是假的,他都一如既往的揮霍,不將銀子當錢花。
從前他自認容家是忠臣,縱然陛下昏庸無道,容家也絕不能與那些個貪官汙吏為伍。
如今想來,他雖沒有貪墨,可本質上與那些貪官汙吏又有什麼分別?
他明知龍椅上的人不是明君,依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進諫。
雲州的災情何嘗不就是上好的例子?
一旦人的信念開始動搖了,就會忍不住的懷疑自己從前做的事到底對不對?
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又到底是為了什麼?
等等,諸多疑惑,彷彿把容青竹拉入泥潭,遲遲出不來。
“可以。”楚曦這次回答的毫不猶豫。
“不管援兵什麼時候到,身後還有無數百姓在等我們,只要有這個念頭,我相信所有將士都會全力以赴,戰到最後。”
從前她不能理解那些退役軍人對軍隊的不捨。
也不明白為何有些將士寧死不退的想法。
在她看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退一步保住性命,以待將來,還是有機會贏回來的。
可自從她自己參與了這場西安城保衛戰,面對裡應外合的包圍,步步緊逼,還有那些相識不久,僅說過幾句話的將士們一個接一個倒下。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軍人的職責,軍人的氣節!
彷彿就是突然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
“容兄,不要因為這一戰而失望,大周還是有希望的,如今的陛下確實昏庸無能,但只要換上一任明君,整頓一下朝綱,未必不能拯救大周。”
容青竹沒想到自己已經明顯到如此地步了,其白竟一眼就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