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糧食不缺,為什麼吳氏還這麼摳門?陳悠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問題。
得!她還是自己想法子賺幾個大錢給妹妹們買點東西吃比較實在,指望那對渣爹渣娘,下輩子吧!
這麼想著,院裡傳來細微的人聲,陳悠一骨碌從床上跳下來,輕手輕腳走到窗戶邊上,對著破了洞的窗紙朝外看著。
太陽落山了,只在天邊留下一點微白,小院裡這時候半明半暗的,屋子裡沒點油燈,就更加黑不溜秋了。
陳悠貼在窗邊,外面是陳永新和吳氏一起回來了。
估摸著是陳永新和老陳頭他們從田間剛剛到家,與吳氏碰到了,這才一同回來。
陳永新個頭高瘦,三十歲不到的人,卻顯得很是蒼老,背微微的弓著,好像是被困苦的生活壓彎了一般。
吳氏跟在他身後,兩人從院門口走到院正中都無言。
吳氏挎著破籃子,梗著頭好像在想什麼事。夜色剛起,院內太暗,陳悠看不清楚吳氏臉上的表情。走著走著,吳氏突然慢下腳步,揪著自家男人的衣袖。
陳永新停下腳步,疲憊地回過頭問她,“懷敏他娘,怎麼了?”
吳氏好似躊躇了一下,抬起頭,“當家的,糧食賣出去了嗎?”
陳永新藉著黑暗看著滿臉擔憂的吳氏,長長的嘆了口氣,“你放心吧,我和老張說好了,只是他嫌棄我們這兩月的穀子生了些蟲子,怕是要抹幾個大錢。”
吳氏聽到陳永新的話張了張口,沒說什麼,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接著道:“這時候誰家的穀子沒幾個蟲子,老張就是欺負人!”
“那你能怎地?”陳永新悶悶地吼了一句。
吳氏被他吼的一愣,旋即聲音也沉悶下來,“我能怎地,我還不是為了賣幾個錢給懷敏看病,這幾日懷敏咳的更厲害了,懷敏是我的命根子,就算我們一家不吃不喝,也要餘錢給懷敏吃藥!”
陳永新好像被吳氏逼的沒話說,大掌苦惱地摸了摸頭,在院裡蹲下了身子。黑暗還沒完全裹住天光,陳悠能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身影。
“孩他娘,我知道你擔心懷敏,可是也不能把家裡的糧食都賣了,我們吃什麼?你難道要我們一家都餓死!哎……”
吳氏僵立著,結結巴巴道:“爹孃那邊……”
“這麼多年了,你還看不出來哥嫂他們什麼秉性?懷敏娘,叫我說你什麼好!秋月也要說人家了,爹孃哪還有餘錢補貼咱們……”
吳氏抿了抿嘴,盯著破院子的一處角落,良久,她好像決定了什麼一樣,重重道:“當家的,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看著懷敏病下去,先熬過這個月,若是下月懷敏再不好,我就……我就把阿梅阿杏送到鎮上去,宋婆子那正在收丫頭……”
陳悠連忙捂住了口,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吳氏所說的話。
李陳莊三四歲毛孩子都知道宋婆子的大名。
大人經常會拿這話嚇唬不聽話的小孩,“要是再不聽話,就把你送到縣上的宋婆子家裡賣掉!”
沒錯,吳氏口中的宋婆子確有其人,而且是做人口生意的,林遠縣牙行裡的人牙子。
陳悠雖然沒親眼見過她,但是卻聽說這個婆子心腸冷硬,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甚至將自己的親侄女送入縣中數一數二的富戶劉家,給年近六十的劉茂才做小妾,結果這個可憐的女子,沒兩天屍體就被從劉府的後門中抬了出去。
陳悠渾身冰寒,她下意識朝著黑暗中的床榻看了一眼,屋中伸手不見五指,但她彷彿就覺得阿梅和阿杏淺淺的呼吸和安靜沉睡的容顏就在身邊,一聲聲充滿依賴呼喊的“大姐”迴盪在耳邊。
手心處被指甲戳的生疼,陳悠緊緊抿著唇,她先前雖也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