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蘇昊這個呆子,還敢和官差吵架呢?」
「他是讀書讀傻了,哪認得誰是官差啊。」
「你看他跟那個風水先生說話,好像風水先生也說不過他呢。」
「也難怪了,蘇昊也是個秀才呢。」
「秀才……」
從井位往村裡走的路上,眾人意猶未盡,議論紛紛,談論的焦點,無不是那個大出了一番風頭的蘇昊。當然,對於這件事的結果如何,大家的觀點也不盡一致,有人說蘇昊是文曲星下凡,看的井位自然是比那個陳神漢更準的;也有人頗為不屑,說蘇昊平日裡連莊稼都認不全,哪有看井位的本領,分明就是怕官差責備,所以裝神弄鬼。
對於蘇昊的高分低能,村裡人是深有體會的,龍口村一直流傳著一個膾炙人口的笑話,就是關於蘇昊的。
那還是兩三年前的事情,蘇昊年方15歲,到縣城的龍光書院去讀了幾個月的書。回村那天,路過一片莊稼地,不由酸勁大發,對著地裡一位沒出五服的堂叔問道:
「老農,這田中之物,紅梗綠葉開白花,是什麼東西啊?」
那堂叔見這小子讀了點書就跑到自己面前拽文,還管自己叫「老農」,氣得七竅生煙,掄起鋤頭作出要打他的架式。
蘇昊嚇懵了,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啊,蕎麥田裡打死人了!」
堂叔哭笑不得:「你小子還知道這是蕎麥田啊!」
從那之後,蘇昊把蕎麥叫做「紅梗綠葉開白花」的事情,就成了村民們挖苦書呆子時常用的典故。
蘇昊的家境,只能用拮据二字來形容。在蘇昊爺爺那一輩的時候,他家裡的情況還算是不錯的,用後世的成分來算,大概算個富裕中農吧。到了蘇昊的父親這一代,情況開始急轉直下。在蘇昊只有四五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得了肺癆,折騰了五六年,花了無數的錢,最終也沒能救下一命。
蘇昊的父親死後,家裡只剩下蘇昊、母親楊根娣和從小抱養過來準備給蘇昊當童養媳的陸秀兒三個人。幸運的是,祖上還留下了十幾畝田,這在南方農村也算是有一些安身立命之本了。
要命的是,作為家裡唯一男丁的蘇昊,從小就被家裡灌輸了科舉的觀念,成天只知念些四書五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田裡的活計都扔給了母親和妹妹。
在農村,一戶人家的生活好壞,取決於有多少田地,以及有多少勞動力。蘇昊家田地倒還不少,但勞動力不足,可就是很大的問題了。楊根娣和陸秀兒累死累活地種著那十幾畝地,但地裡的收成還是比其他家要差出不少,一年下來,勉強能夠餬口也就差不多了,根本沒什麼節餘。
如果蘇昊只是光吃飯不幹活,也就罷了。關鍵在於,蘇昊非但不能掙錢,還特別能花錢,他要去縣城和省城考試,還要經常到縣城找書院老師求教,所花費的盤纏和送給老師的束脩都不是什麼小數目。從地裡獲得的收入不夠,要支援他讀書,就只能動用老本了。
培養蘇昊成為一個讀書人,是蘇昊死去的父親的遺願,寡母楊根娣繼承了先夫的遺志,不管蘇昊讀書要花多少錢,她都咬著牙支援。從蘇昊的父親去世至今,家裡已經賣掉了三畝田的祖產,而蘇昊也才不過剛剛考下一個秀才。如果照他的想法,要考舉人、進士,估計家裡這十幾畝田全搭進去也不一定夠了。
村裡人都說,如果蘇昊真的能夠金榜題名,也就罷了。萬一沒有考中,等到田地賣完,蘇昊全家就只有當乞丐這一條路了。
村民們在背後指指點點,蘇昊只當作清風拂面,他和陸秀兒一起肩並肩地向家裡走去,心裡在盤算著如何應對在這明朝的新生活。
陸秀兒與哥哥走在一起,心裡既有些興奮,又有點擔憂。興奮的地方,在於平時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