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扶著二姑娘正在門口候著,她們倆乍見凝萱的打扮不由得微微愣神。尺素低低的瞄了眼自己的主子,抿著小嘴一樂:“五姑娘穿這個倒是別緻,二姑娘也有一件,她嫌棄領子太硬,還說想叫人拿到針線房去改工呢”
凝萱低頭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衣襟,眉眼一彎:“宋嬤嬤找了半宿,說我今兒進閨學,得給先生留個好印象。”
話不多的詩琪挽住了凝萱的小胳膊,淡淡一笑:“閨學裡兩位先生,一個姓宮,專門叫咱們琴棋書畫,另一位姓王,攬著咱們女工繡活的課程。這位王媽**手藝妹妹絕不陌生,你身上這件衣裳就出自她們針線房。”
尺素的話猶在凝萱耳邊,她才說過,二姐姐不喜歡這身衣裳的領子,而出自針線房的王媽媽又偏偏教導著眾人女工,看來師徒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
凝萱沒多做理會,挽著詩琪經過四姑娘住的北四間。雅靜的大丫鬟妙柏訥訥的守在門口,一見眾人往這邊經過,忙迎了上去:“給兩位姑娘請安。”
“四妹妹呢”
妙柏賠笑道:“四姑娘昨晚上受了點驚嚇,半夜發了汗,這會兒身上正不爽利,打發奴婢請太醫來瞧呢”
妙柏正是昨晚跟著四姑娘在凝萱後窗戶對峙的一個丫頭,她講這話的同時總是有意無意的掃過凝萱。
凝萱驚詫的低呼:“受驚?怎麼會?昨晚上還好好的”
妙柏一臉的懊惱,輕跺秀蓮小腳:“誰說不是呢,本來是領著我們找雪團的,哪知回去就不好了。咳嗽了半宿,今早才把熱褪下去。我們房裡有些經驗的老媽媽都說,四姑娘這是被嚇的,得找了廟裡的師傅來壓驚。我們姑娘膽子小,也不敢把這事兒和大夫人聽,就想……就想求五姑娘幫忙說項說項。”
凝萱微惱,她不就是說了幾句大實話嘛,犯得著這樣刻薄人妙柏見凝萱臉色一沉,忙笑道:“咱們誰不知道三夫人生前和流雲庵的慈孝師太是至交,慈孝師太的壓驚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好。”
凝萱要是聽不出妙柏話裡的嘲諷就是個傻子。
不過,如果眼前的丫頭只是希望看到自己憤怒的一面,她倒是打錯了主意。凝萱只是覺得心裡有些失望,原以為至少能平平安安的在小桃塢裡呆到新的三夫人進門,可惜……有人並不打算叫自己如願以償。
凝萱自然也不會傻傻的期待二姑娘詩琪會替自己出頭。
裝乖賣巧不會屢屢叫自己受益。
凝萱看著和自己大眼對小眼的妙柏,面上不露絲毫破綻,只是說道:“病由心生,恐怕四姐姐光是拜神修佛並沒多大的用處,還是安安分分的找個大夫來看看才是正理兒。還請告訴四姐姐,有些藥吃得,有些藥吃不得”
拋下了這麼一段含混不清的話,凝萱頭也不回的去了。
佇立在原地的二姑娘若有所思,呆望著凝萱消失的背影與尺素說道:“小小年紀,氣勢可了不得,或許打五妹妹一住進來的時候,我們都看錯了。”
尺素並不這樣認為:“哎呦,我的好姑娘,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何況……”尺素不屑的看了看還站在這兒的妙柏,並不掩飾對北四間的鄙夷,“一個丫頭處處刺五姑娘的痛處,她不鬧才怪呢”
妙柏打了個寒顫,兩腳不安的蹭蹭。
二姑娘見凝萱已然出了院門,這才輕笑與妙柏道:“告訴你們家姑娘,三哥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我自己心裡一清二楚,倒不用她替我多心。不是病了嘛,我稍後回了老太太,叫她在屋子裡安心養著,實在不行,咱們家京郊裡還有田莊,不怕沒有她清修的地兒。到時候滿京城尼姑庵裡的師太都請去給她做法,也沒人攔著”
北四間裡的雅靜一直躲在窗戶下偷聽,本來是要給凝萱找氣受,現在心底一片冰涼的……反而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