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爺踏月而來,蓬蓽生輝,小缺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爺盡忠為爺效力!”
崇光聽他滿嘴胡說,想笑又憂慮得笑不出,深知沈墨鉤來此,定是因為蘇小缺招惹了李滄羽,特特前來賞蘇小缺壞果子啃了。
果然沈墨鉤雙眉一軒,繡著暗金梅花的衣袖“啪”的揮在蘇小缺臉上,蘇小缺哎喲一聲,滾倒在地,半邊臉已然腫起。
沈墨鉤淡淡道:“跪好,不許胡說八道。”
見蘇小缺滿臉堆笑,又斥道:“不許假笑!”
蘇小缺立即端正容色,垂頭道:“請爺訓示。”
沈墨鉤道:“你來七星湖前,爺便跟你說過,絕不可招惹李滄羽,前幾日為何給他下瀉藥?”
蘇小缺朗聲道:“爺想必知道,小缺素日最討厭吃菠菜……”
沈墨鉤凝視著他,似笑非笑:“嗯,繼續說。”
“那日李爺見了我,一張臉紅得好似肚肺,偏穿著一身綠衣服,我便想起了一棵大菠菜,一時氣惱糊塗,就給李爺下了瀉藥。”
“但小缺知道李爺是爺的心頭肉掌中寶,也不敢亂下別的,只讓他把臉兒洩黃了,不那麼像菠菜就心滿意足、別無所求。”
崇光聽他仍是這般胡扯,忍不住心中惶恐,款款道:“爺,小缺初來乍到,還請爺饒了他這回,有什麼責罰,還是罰我吧!”
沈墨鉤這才轉眼看了看崇光,溫言道:“你很好,先起來罷,上次新釀的葡萄紫很合我的胃口。”
說罷瞬也不瞬的盯著蘇小缺。
蘇小缺頭髮被那一衣袖震散,斜斜遮住了半邊腫臉,倒越發顯出來一雙眼澄透一管鼻樑挺拔一張嘴潤澤一隻下巴精緻了。
沈墨鉤看了足足盞茶時間,目中神色越來越溫柔,更有幾分痛惜入骨的深情。這氣氛如此古怪,以致崇光都不敢暢快呼吸,蘇小缺卻是神態自若,隻眼神越來越冷。
良久,沈墨鉤似從夢中驚覺,緩緩站起,扶起蘇小缺,道:“跟我來。”
蘇小缺靜靜的推開他的手,跟著出門,回頭衝崇光擠了擠眼,無聲的說道:“放心。”
深夜七星湖的花草都收斂了些濃烈的香氣,分外清冽冷芳,沈墨鉤前面走著,濃黑的發輕輕被風揚起尾梢,風姿入畫,蘇小缺後面亦步亦趨,只顧聽著流水花眠之聲,一時沈墨鉤輕聲道:“為什麼不承認我是你爹?”
蘇小缺聽他直言相詢,也就直言回答:“你本來就不是。”
沈墨鉤冷冷道:“你覺得我不配當你爹?難道唐清宇就配?他只懂得沽名釣譽,這些年我對你屢屢手下留情,救你護你,他又做了什麼?”
蘇小缺輕笑一聲:“他不配,你也不配。”
遙遙看向那輪缺月,道:“你們都對不住我娘。至於我,打小就是江湖裡最尋常不過的小乞丐,只要能活著,就是老天眷顧了,從來也不需要有個爹爹。”
他說得波瀾不驚,沈墨鉤心中似被針刺,深知蘇小缺幼時窮困辛苦,他自己從未與人提及,此刻雖是淡淡一句,卻讓人心疼得無以復加。
當下立住腳步,回首問道:“你娘活著的時候,你們過得好不好?”
蘇小缺仔細打量他的神色,想了想才微微笑道:“很好。”
沈墨鉤有些怔忡:“很好?”
蘇小缺大笑道:“你害了我娘,難道我還要向你訴苦不成?你怎麼問,我都是這句話。”
目中露出憧憬之色:“我娘和我隱居在一個山谷裡,過著世外桃源的好日子,大魚大肉肥雞肥鴨,一入冬娘就給我做厚厚的棉襖,從未讓我捱過凍,每天都對我溫柔的笑,教我武功,疼我愛我,從來就不捨得打我一下罵我一句……”
說到此處,驀的哽住,雙手藏在袖中卻是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