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說話,始終抿著嘴。眾人散去後,他咬牙切齒地琢磨著、待會兒楚姜窈來謝罪求饒的時候,該如何懲教她。
可是等了大半天,也未見她來。難道她知道他不會輕饒,怕得不敢來見他了?
還是、她被昨晚那粗暴的酒客駭得心神難緩?
他想到昨夜、自己因為心中有氣,並沒有出手幫她,此時憶及,連連生出些愧意。
他忍著痛,坐起身來,費力地穿上件衣裳,強自下了床,一跛一跛地走去姜窈的廂房。但並沒有人在房中。她會去哪兒呢?難道,又去尋范雎了?他心中一陣如火燒,一陣如灰冷。
他沿原路返回,此時才發覺,每一步都扯著背上的傷處,痛得他連呼吸都不暢。偏偏就在這當口,他又聽見那令人極惱的短腿馬的嘶鳴,心頭明明正要發怒,臉上卻不自覺笑了起來。既然短腿馬在,楚姜窈也一定在府裡。
他循著馬嘶聲走去,果然看見楚姜窈牽著『加影』,在院外牆邊慢慢走著。她又換回原本的裝束,一身冰沙色的紗裙,隱約可見內裡翡色束腰羅裙上淡淡繡著的蜻蜓花紋。他歡喜她的清新純淨,不過昨夜,她那般奼紫嫣紅也很嬌媚。他忽然想起她說的,「小媚貽情」,總覺得這四個字從她口中說來、很是可愛。
不過可愛、可惡總是一線之隔。她此時撫摸著那匹馬,寬慰著它,柔聲說,
「別生氣了,他不是欺負小令箭,他是在跟小令箭鬧著玩呢。」
虞從舟頓時怒得想吐血,這楚姜『妖』一整天沒有出現、不來慰問他的傷勢,居然是在安慰一匹馬,還是罪魁禍首那匹馬!他覺得這輩子也沒受過這麼大委屈,忍不住吼道,
「楚姜窈!」
她渾身一顫,立時抬起眼來,看見是他,慌不迭就向後退了幾步,倒是加影不管不顧,又嘶叫起來,揚起前蹄,在空中劃拉兩下,向腳下敗將示威。
姜窈緊緊拽住加影的韁繩,生怕它再衝出去,這回定會被虞從舟打暈的。但從舟眼中布滿血絲,又吼了聲,「你休要以為有恃無恐!」 竟似忘了身上的傷,向她邁了兩大步,這才突然覺得肩背犖犖似散、有幾分站立不穩。
楚姜窈見他痛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急忙奔上前去,雙手抱住他腰間,使他不至跌倒。加影顯然糊塗了,主人此刻怎生投懷送抱了?虞從舟於是鄙視了它一眼。
而她身上的溫度、嵌入他懷中,他只覺一整天的煩躁不忿都化了繞指柔。
他對自己無奈地嘆了口氣,嘴唇摩挲在她前額發間,說,「你就無話同我說麼?」
楚姜窈知道他說的是淮哥哥。她吞吞吐吐地說,「我… 範大哥……是、我早就認識範大哥了,在魏國就認識了。」
「他就是你的那個『神棍朋友』、也是你夢裡都會喊的『淮哥哥』!」
怎麼連這個都被他看穿了,這實在不大安全,姜窈身上一哆嗦,「你… 怎知……」
虞從舟冷笑一聲,雙手緊緊摳在她背上,不讓她動彈,「『范雎』?!… 這兩字左右各大卸八塊,合在一起就是你的『淮』了!」
「你… 」姜窈聽到『大卸八塊』,害怕地慌了神。
從舟看天邊烏雲密密壓來,說,「不想說他。回房。要下雨了。」
她不敢多言,轉身扶著他腰間,慢慢向他臥房走去。從舟說,「為何從前騙我、不讓我知曉?」
「嗯… 範大哥不讓我同別人說。」楚姜窈只好胡謅。
虞從舟想到范雎思慮詭秘,居然有些信了。
走到他臥房前,迴廊上有幾格樓梯,姜窈怕他吃力扯痛傷處,緊緊以肩撐在他側胸。她這一撐一摟,霎那間竟叫從舟的心無所適從。一路行去,他愈發覺得這般場景似乎在夢中經歷過:她拉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