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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我們馬上回去。”我女友用對待宿舍大媽的態度對那兩個人說道,聲音甜膩,極盡諂媚。那兩個人受寵若驚,以為壓掉了我的風頭,屁顛屁顛地走了。

後來聽說,這兩個人中的一個,在燕園逗野貓,被野貓狠狠咬了一口,沒及時打針,感染上了一種變種狂犬病。平時與其他校衛隊員無異,月圓的時候,就有一股強烈的衝動,四足著地,在燕園的小徑上狂奔。另一個負責在燕園家屬區,收繳兇器,鬧得雞飛狗跳。第二天,傳來訊息,他玩弄火槍,自己打傷了自己的左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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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昔年種柳(一)

柳青的翻譯活兒的確不好做,翻譯公司不接,有人家的道理。這世界上有兩類人酷愛蹂躪語言、創造詞彙,一類是文藝評論家,另一類是科學家。柳青的三盤錄影裡,聽見的好些詞,翻遍了各種字典,也找不到解釋,我只能根據前後語境、新詞構成和醫學邏輯揣摩。只有三天時間,我是睡不成覺兒了。在幹活兒當中,我總結出一個道理:不要總覺得自己特牛逼。不要總覺得自己比其他人牛逼,總攬別人幹不了的活兒。別人幹不了的活兒總是麻煩活兒。十幾年前,電器質量不好還買不著的時候,修電器的師傅明確指出,開過後蓋兒經過別人捅咕的電視機,修理費加一半。我們醫院是全國各類疑難雜病中心,送到這兒就算送到頭了,再說沒治,就有什麼好吃的什麼愛吃的就吃什麼吧。住院醫看到推進來一個轉了七、八個醫院的,肚子開了七、八次的病人,頭就不由自主地脹大,光病歷就成百上千頁,跟普羅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似的,幾個晚上都讀不完。難怪男人有處女情結。曾經滄海的姑娘柔情似水,好了傷疤忘了疼,只清楚記得蕭郎的長處,接手的人持續時間短些、怠慢些、鼻孔毛長些、說話無趣些,姑娘便輕嘆一聲眺望窗外,窗外月明星稀。可是,話又說回來,人總是喜歡牛逼。電器師傅捅咕亮了那臺早就亂七八糟了的電視機,心情無比舒暢。我們醫院的大夫每每想到自己是抵擋死神的最後一個武士,每每表情神聖。我們從小,一聽到賽金花、蘇小小之類九龍一鳳式的人物,口水就分泌旺盛,尋思著什麼時候能輪上自己。柳青這件翻譯活兒幹成了,我的翻譯技術也算牛逼了,我就又有一樣養活自己的本事了,更不怕學校開除我了。

我跟我女友說,我接了個翻譯錄影帶的活,挺急,三天後要交,我得自己回家做,家裡有錄影機。幹完了,能發一筆小財,咱們大吃一頓,紅燒豬頭。我告訴我女友,她這幾天可以在東單多逛逛,相中了什麼花衣服,記下來,我得了錢之後去給她抓回來。我女友淺淺地笑了笑,說,你去吧,別太累,我要回北大去一趟,有點事兒。其他什麼也沒多問,這對於我女友很少見,她通常的做法是,不告訴我任何她自己的事情,對於我的事情,她需要知道所有細節,尤其是要知道誰是我的聯絡人,確定我只賣藝不賣身。我猜想,我女友可能還沉浸在大考完畢的空虛中,不想說話。不少人,大考完畢和性交完畢之後,常常感覺空虛,不由自主地認真思考,這一切都為了什麼,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土話管這種高潮後的苦悶叫做“拔出悔”。

我帶著那三盤錄影帶回家,很快發現,這件事情不能用錄影機做。我聽一遍,記不下來聽到的全部內容,用錄影機倒帶重放,又慢又毀磁頭。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哥哥的反動《跟我學》就鎖在第二個抽屜裡,伸手可及。我擔心我把持不住,再看一遍資本主義有多麼腐朽沒落。我的時間不多了,好些活兒要幹,我不能浪費體力。於是我改變了策略,我拿錄音機錄下來錄影帶裡的講解,再根據磁帶把講解內容聽寫下來(錄音機倒帶重放快多了),然後逐句翻譯。我帶了錄音機和磁帶回學校,家裡誘惑太多,又沒人給我做飯吃。

狂幹了五個小時,我基本把錄影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