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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微言大義。其中一首《位置》就講述了宿舍廁所早上的這種情景:

當我站在小便池的時候

有人已經在大便池先尿了

我的眼睛還沒有睜開

小便池上的窗戶裡有座紫色的禁城

大便池,黃漆木門,每學期末重新漆一次,將積累了一學期的廁所文學遮蓋住。黃芪每次期末考試完,都會搶在油漆工人粉刷木門之前,將木門上面的內容抄錄了。他說這些是少有的純粹文字,絕少雕飾和冗筆,充滿性靈。黃芪其他的收錄還包括明清時調,解放初期北京某肉聯廠黨委書記十三年的日記,文革中他表叔的數十封情書,九十年代廣西某土娼四年的流水賬等等。我知道黃芪的酒量,兩瓶啤酒下肚,他肚子裡的詩人便被啟用;那個詩人講歲月如水流過,沒有任何痕跡,他只好收集純粹的文字,彷彿把一片黃櫨葉子夾進書裡。黃芪的一大遺憾是不能自由出入女生廁所,不能在學期末將那些木門上的內容也抄錄存檔。黃芪從油漆工人每次也漆女廁所門的事實推理,女廁所木門上也一定有值得保留的內容。他和我們爭論,學醫的應該有自由出入廁所的特權,就象男醫生也可以進行婦科檢查;我們說除了他沒有其他學醫的需要這種權力,從理論上講,只有負責燒開水的胡大爺和打掃廁所的清潔工才有自由出入兩性廁所的權力。黃芪在和娟好之前,曾經認真考慮過和一個護理系的女生談朋友。那個女生住我們樓下,當然有出入女廁所的權力。我們曾經認真懷疑過黃芪談朋友的動機。

大便池的黃漆木門雙向開,本來有門栓,用久了,都不管用了。早上八點前十分鐘裡,如果誰一定要湊熱鬧大便,他一定要用一隻手用力把住門,否則面對面,挺尷尬的。早上剛起來,人的力氣都大,門很難把住,所以大家都調節了生物週期,把大便的時間錯開這段時間。只有厚朴例外。他反對改變任何自然規律,堅持在廁所最忙的時候,佔據一個大便池。為了避免面對面,他動了腦筋,他面衝裡,屁股衝門;任憑木門開合,厚朴眼不見心不知,巍然不動。杜仲有一天晚上看武俠小說看到早上四點,八點掙扎著起來,閉著眼睛,端了臉盆,一腳踢開一個大便池,看也不看,掏了小弟弟就射。厚朴當時屁股衝外,就在那個大便池裡面。

我昨天晚上睡得很晚,把那個老外帶來的那本Philip Roth的小說一氣唸完了。書裡講一個病人接受心理治療,他躺在椅子上,心理醫生躲在他身後,他開始嘮叨,嘮叨了三百多頁,還沒嘮叨完關於他手淫的種種。他嘮叨不完。這樣重大的題目至少還需要十部類似的小說。我做了個夢,夢裡安排一部小說的結構。那是一部關於手淫的小說。一個動作,讓男人自己獲得應該只有女人才能給予的快感,而這種快感和純粹由女人給予的快感又不盡相同,如何用情節表現這種異同?厚朴小聲嘟囔,沒有手淫,這樓裡不知道要多瘋掉多少人,可是一星期多少次手淫合適?多少算過度?我被科普文章嚇著了,真的可怕呀!他們說手淫會讓記憶力減退,會影響將來的效能力,會影響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讓我變成一個不良少年;他們做過相關實驗嗎?是隨機雙盲的嗎?我要看實驗記錄。黃芪安靜地走過來,遞給我一卷詩集,是那冊《我骯髒的右手》,他翻開第一頁,是一首叫《我骯髒的右手》的詩,我讀了兩遍,發現是講手淫的:

夢裡第一次下雨

天空飛舞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