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但聽馮異在邊上又補了句:“你好自為之。”我詫異的回頭,卻見他說完竟然扔下我走了,連頭都沒回一下。
篤地聲越來越近,聲聲急促,點點顫慄。我還沒顧得上回頭,那聲音已然來到我身後:“麗華……”
一聲沙啞的呼喚令我渾身一震。我不敢置信的猛然轉身,剎那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眼前之人滿臉風塵,肩背佝僂,雙手微顫,若非手尚有一根木杖支撐,只怕一陣強風吹來也能將他颳倒。
“麗華……我終於找著你了。”
左手持杖,右手向我伸了過來,我像是了魔法般無法動彈,任由他的手撫上我的臉頰。
“呵呵……長大了,麗華也終於有個大人樣了。”他的掌心綁著布條,指腹冰冷而又粗糙。
我打了個哆嗦,顫聲:“鄧禹……”
吧嗒一聲,鄧禹手的木杖跌落,他整個人突然向我倒了過來,我急忙抱住他,叫道:“鄧禹!鄧禹……來人哪——來人——”
堂上本已有人跟著鄧禹一同出了門,只是他們似乎有意讓我和鄧禹敘舊,全都聚在門口遠觀而不走近。聽得我厲聲呼喊,這才全都快步奔了過來。
眾人合力將鄧禹抬到堂上,到了燈火通明處,我再看細瞧,卻冷不防唬得倒抽一口冷氣。
鄧禹滿臉須渣,面無血色,嘴唇凍得發紫,身上穿了件破舊的夾襖,面上劃破了好幾道口子,灰濛濛的棉絮從裡頭露了出來。
“怎麼回事?他怎會搞成這樣?”我激動的尖叫。
醫官急匆匆的背了醫箱趕來,堂上人多且擠,劉秀趁亂將我拖出門。
“到底怎麼回事?”我強迫自己保持鎮靜,但是內心的震撼卻已讓我發出的聲音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
“他從新野來……”
“然後呢?”
“他自及冠之後便遊歷四方,沒人知曉他去了哪裡。陛下傾慕他的才名,曾四處派人尋訪,終是無果。”劉秀深吸口氣,語氣有點沉重,“方才據仲華自述,因劉賜在長安移露布,廣詔天下,他始知我持節北上之事,念及同窗之情,特前來投奔。他身無長物,有的只是一身的五經雜學,若我不嫌棄……便……”
“別說了!”我痛苦的閉上了眼。
什麼五經雜學,什麼若不嫌棄,這哪裡像是我認識的鄧禹會說出的話語?他一直是個神采飛揚,如陽光般燦爛的人,恃才傲物,學富五車,他會自得自誇,卻從不會自貶身價!
他當真是因為得知劉秀北上而千里追尋?還是……我猛地睜開眼,提氣衝到門口。
在醫官的指揮下,眾人已各自散開,可鄧禹仍躺在大堂的席上昏迷不醒。劉秀默默無聲的跟了過來,在我身後站定。
我哽咽:“他可是徒步而來?”
“嗯。”
淚水已在眼眶打轉,我不忍的別開眼。
我敢肯定他自從離開新野後就再沒回去過,為什麼如今反會從新野趕來?他回新野了麼?既然要投奔劉秀,為何還繞道回新野?為何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麗華……我終於找著你了。”這是他見到我後說的第一句話。
我終於找著你了……
我的心一陣抽搐。
笨蛋鄧禹!世人都說你聰明,可在我看來,為什麼你總是那麼愚不可及!
眼淚無聲的落下,我急忙伸手抹去,啞著聲問:“他無大礙吧?”
“仲華只是太累了,他為了追上我們,日夜兼程,只怕這一路都沒怎麼好好休息。”一隻手擱上我的肩膀,“你別擔心,他沒事。”
我點點頭,一種悲傷的無力感滑過心頭:“沒事就好。夜深了,我先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