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清越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又響了起來:“……野蕭條以莽蕩,迥千里而無家。風呆發以漂遙兮,谷水灌以揚波。飛雲霧之杳杳,涉積雪之皚皚。雁邕邕以群翔兮,鵾雞鳴以嚌嚌。遊子悲其故鄉,心愴悢以傷懷。撫長劍而慨息,泣漣落而沾衣。攬餘涕以於邑兮,哀生民之多故。夫何陰曀之不陽兮,嗟久失其平度。諒時運之所為兮,永伊鬱其誰愬?亂曰:夫子固窮遊藝兮,樂以忘憂惟聖賢兮?達人從事有儀則兮,行止屈申與時息兮?君子履信無不居兮,雖之蠻貊何憂懼兮……”
聲音透著耳熟,我一陣兒恍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四下裡再也聽不到那朗朗誦賦之聲時,身後的陰就輕輕推了我一把:“為何要停船?”
我怔怔的不答,思緒仍沉浸在剛才那首賦詞之,沒有完全拔離。
陰就笑道:“莫不是姐姐想在此釣魚?”
我打了個哆嗦,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看向立在船首,負責警衛的尉遲峻:“子山,莊子陵現在何處?可是仍留在下博?”
尉遲峻愣忡片刻後答:“不清楚。若姑娘想知道,小人回去後便派人尋訪莊公子。”
我面帶狐疑的搖了搖頭,剛才的吟賦之人出口不俗,竟讓我一時間想起那位酷愛垂釣,不喜俗務的孤傲男子莊遵來。
招呼船伕繼續搖櫓划船,我沉吟片刻,扭頭問陰就:“剛才有人吟賦,你可曾聽到?”
“啊,姐姐是為了這個停船?自然是聽到的,那是班叔皮作的《北征賦》,據聞此人採出眾,才不過二十四歲,卻已是滿腹經綸,頗有才學。”
我對那個班叔皮不感興趣,是以任由陰就吹噓得天花亂墜,始終未置一詞。
尉遲峻則不然,見陰就讚不絕口,不由好奇的詢問:“此人果有如此才學?可知現在何處?”
“此人姓班名彪,叔皮乃是其字,扶風安陵人氏。班彪本在長安求學,三輔大亂之時,離開了長安,前往天水郡投奔了隗囂。《北征賦》正是他北上途所作……若說其才學,以他這樣的年紀,當世之,大抵只有梁侯鄧仲華可與其相較了……”
鄧仲華……
我倏地彈跳而起,因為起身的動作太急太猛,船身一陣搖晃,站在船頭的尉遲峻險些把持不穩而栽進水裡。
“鄧禹……”我哆嗦著雙唇,心潮澎湃,“是他……竟是他……靠岸!馬上給我把船划到岸邊去。”
“姐……”
“姑娘……”
船伕不敢懈怠,拼命搖櫓,眼見船頭碧波破浪,水流嘩嘩的自船舷兩旁滑過。岸邊春草叢生,一絮絮的隨風搖擺,一眼望去,竟像是置身茫茫無際的草海之。
不等船身停靠穩妥,我已躍身跳到泥濘的岸上。草稈隨風傾倒,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春回大地,百花齊放,岸邊的景緻端地漂亮。
然而我此刻卻毫無心情賞景,目光只顧焦急的來回搜尋:“仲華——是你嗎?仲華——”雙手攏在唇邊,我歇斯底里的吶喊,“仲華——鄧仲華——鄧——禹——”
“唏——”驀地,左側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響,隨後一首音波極高,音律卻分外柔和的曲子零零落落的響了起來。
眼眶沒來由的一熱,我撥開面前的雜草,踉踉蹌蹌的奔了過去:“鄧禹——”
風吹亂了我的鬢髮,眼前的男子身著青灰色曲裾深衣,外套的繒絲襌衣被風托起,肆意而張揚的飄舞空。
眼睛不受控制的溼潤,我握緊拳頭,抿緊雙唇,撇著嘴不知道是喜是悲。
昔日的稚嫩青澀已完全從他的臉上退去,那個曾經掛著比陽光還粲爛的笑容的大男孩,已經完完全全蛻變成了一位成熟英明的俊逸男子,然而在他的眼底,卻始終蘊藏著那股令人心悸的脈脈深情。
我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