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劉秀的手指牢牢的攥住了我。我微微抬頭,他目光深邃,如團化不開的濃墨,神色極為晦澀難懂。
我雖未戴發冠,卻頭頂幘帕,一身青色襜褕,足上仍是套了最愛穿的木底帛屐,這整套行頭原屬陰興,他身材個人與我相差不多,我順手牽羊的從他房裡摸了出來,穿著雖然稍許嫌肥了些,倒也還將就。
只是陰興才十五歲,所以他的行頭仍是未成年的裝束,按理未成年的男子不能佩劍,但好在亂世謀存,也管不得那麼多禮節。為了防身,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帶著兵刃武器,換作太平盛世,劍懸左腰那叫裝飾,如今卻是殺人護己的最佳利器。
這時散開的人群紛紛聚攏來,有人在邊上輕輕“咦”了一聲,之後又有人發出一聲噫呼。我目不斜視,只是盯住了劉秀。過得片刻,他的雙眼彎成一道縫兒,嘴角勾起和煦的笑容:“好!”他隨手拉起我,“既是夫人一番美意,秀自當領受。陰戟……今後還需你多多照拂……”
我咧嘴一笑,沒提妨胳膊一拽,旋風似的被人拉了過去,一隻蒲扇似的手掌拍在我肩上,險些沒把我拍吐血:“好小子,騎術不賴,行動也夠敏捷。你有何本事,劉夫人居然巴巴兒地差了你來護衛大將軍?”
是個粗人,長得倒也人模人樣,不過二三十歲的年紀,只是面生得很,我以前從未見過。我在心裡冷哼,正想反手抓了這隻手給他來個過肩摔,心口卻突然毫不預兆的一陣劇痛,緊接著眼暈胸悶。這種情況我早已見怪不怪,眨了眨了眼,人軟軟往後仰倒。
那人眼睜睜的看著我倒下,又驚又奇,我忍不住在心裡哀嘆一句:老兄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眼看便要當著眾人的面一頭栽下,身後卻突然靠過來一具溫暖的軀體,恰恰替我擋住,同時我腰背上被一隻手掌不著痕跡的託了一把,我急忙借力穩住身形,再一凝神,頭暈心慌的毛病業已退去。
我回頭一瞥,站在我身後的馮異衝我含蓄一笑,若無其事的走向另一側,似乎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我心存感激的衝他報以一笑。
劉秀對這一切彷彿渾然未覺,只指著那男子對我笑道:“這是馬成,字君遷,他原在郟縣任縣令,聽聞我要去河北,棄官追隨。”
我一聽登時肅然起敬,原先的不屑剎那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君遷兄!”
馬成憨然一笑,絲毫未曾對我的身份起疑。誰讓漢代俊俏男人太多了呢,像我這等姿色的女子穿上男裝雖不見得有多英姿颯爽,但與大多數嬌羞柔弱的嬌娥相比,還是比較貼近小白臉式的帥哥形象的。
只是……我目光一掠,在人群毫不意外的找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這些人臉上均帶著善意的微笑。
我衝鄧晨、銚期、祭遵、臧宮等人一一頷首示意,他們皆飽含微笑的轉身各自上馬而去。我再一看,落在最後的居然還有王霸,昆陽之戰別後,他便回了老家,後來漢軍遷都洛陽,他別了老父仍是投奔了劉秀。只是這段日子我和劉秀一味僵持冷戰,也沒怎麼留意這些以前的相識部將。
“陰戟!”劉秀向我招手,面帶微笑,柔若春風,“隨我一同乘車如何?”
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頭答應。馮異適時的從身後過來,牽走了我的馬,劉秀扶著我的手肘欲託我上車。
“不用!”我伸手攀住車轅,敏捷利落地爬了上去。
劉秀隨後也上了車。
這種軒車按禮制乃是專供三公列侯乘坐的輕便型馬車,車輿兩側用漆過的席子作障蔽,形制與雙轅軺車近似,只是輿兩側的障蔽更為高大,人坐在車,能望見前後的景物,兩旁卻因有遮蔽遮擋,不能外窺。
劉秀端坐在車上不發一言,他不主動開口,我也不好意思沒話找話說,只得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