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忖片刻,又道:“算她是太子宮的人,不過先撥她到我宮裡服侍,陰素荷正好要出嫁,就讓她先補上這個缺。紗南,吩咐少府,也不用拘了哪份,就把雙份兒的俸祿都一起算在這位馬姑娘頭上便是,也免得麻煩。”
說是麻煩,其實也不過是推辭,真要做起來哪裡會被這點小事煩住。紗南明白我的心思,大聲答應了,這下別說宗正,就是外頭聽候的大長秋,以及身邊隨侍的黃門宮女們也都明白了我的心意。
這個馬澄,不管她身家原是馬援之女,多麼遭人不待見,但有我今天這句話放出去,她在宮裡宮外便是一位比陰素荷更值得呵捧的新寵。
第七章 此愛綿綿無絕期 封禪
建武三十年是劉秀稱帝第三十年,二月裡朝官吏上奏皇帝封禪泰山,被劉秀嚴詞拒絕。
四月初九,劉秀將劉焉的封號從左翊王改為山王,從皇宮遷到宮外居住,卻隻字不提讓他就國的事。
是年冬,膠東侯賈復薨,諡號剛。
到了建武三十二年,朝臣雖不敢在皇帝面前說起,背地裡卻一直議論著封禪的事,於是一本寫著“赤劉之九,會命岱宗”的《河圖會昌符》送到了劉秀手裡,信奉讖緯的劉秀立即讓大女婿梁松去查,然後《河圖》、《洛書》又冒了出來,條條框框都在暗喻劉秀應該去封禪。
恰在這個時候,司空張純提出封禪之事,劉秀當即準了。下詔令一切禮儀參照武帝劉徹的規格辦理。
我對泰山封禪一事,非常不贊同,封禪之舉,非但勞民傷財,且要經歷長途跋涉,劉秀的身體如何吃得消?無奈底下樑松等人一個勁的煽動,堅信讖緯的劉秀又覺得非常有理,於是一場建國以來消耗最大,也是最為隆重的祭祀活動——封禪開始了。
劉秀帶著武大臣是正月二十八離開的雒陽,大軍浩浩蕩蕩向東,我本不願去泰山看他們窮折騰,但又實在放心不下劉秀的身體,於是只得同行。
二月初九隊伍抵達魯國,在劉彊的靈光殿內休息了兩天,才又繼續趕路,不過臨走,劉秀讓劉彊也一塊跟著前往泰山封禪。二月十二到達奉高後,劉秀令虎賁郎將率部先上山整治道路,接著讓侍御史、蘭臺令史率領工匠上山刻石。
二月十五,天子、王侯、三公,以及武百官分別在館驛、汶水之濱齋戒,十九日車駕才算到達泰山腳下,我和劉秀居於亭,百官列於野外,從山腳往上看,只覺得山腰雲氣繚繞,氣勢迫人。
二十一日夜祭祀過天神,天一亮便正式開始攀登泰山,向泰山之巔進發。
剛剛上山的一段路,尚可騎行,但不久山路就變得崎嶇難行,必須經常下馬牽行,到達觀,已離開平地二十里,馬匹無論如何也上不去了,只能將所有馬匹和車輦都留在觀。
從觀仰望泰山之巔,天關如視浮雲,高不可及,其間山石奇崛,石壁窅窱,道路若隱若現。大部分的官吏平時日養尊處優慣了,何曾受過這等苦楚?不少人體力不支,倒於路邊小憩,老弱者更是僵臥石上,過了好久才緩過力來。
原本整裝齊發的隊伍,到這裡成了一盤散沙,漫長的隊伍散佈在彎曲的山道上,連綿二十餘里,形如盤蛇。
劉秀站在山崖陡壁間,花白的鬚髮被風一吹,似要隨風而去一般的縹緲感。站在他身旁的我忽然很害怕,緊緊的拉著他的手,也不管身邊有沒有大臣在關注,只是拽住他不放。
“別怕。”他喘著氣,回頭給我打氣,“一會兒就到山頂了。”說著,托住我的手肘,攙扶著繼續往前走。
“我不是怕累……”不知為什麼,眼淚忽然不爭氣的湧入眼眶,不由跺腳道,“你都六十好幾的人了,不好好待在家裡享清福,為什麼偏偏要來爬泰山?這要折騰出個好歹來,我……我……”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