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在何處?”
“奴婢不知。”小宮女跪著笑答,稚嫩的臉上一團謙恭和氣,“請陰貴人在此等候,皇后娘娘一會兒便來。”說著,取來重席墊在氈席上,請我坐了。
心頭的不安愈加強烈,我如坐針氈,小宮女給我磕了頭,然後悄沒聲息的退了出去。
等靜下心來撕下環顧,我才發現現在所處的位置竟然是在椒房殿的更衣間。雖說是更衣間,卻佈置得雅潔端正,四角焚著薰香,嫋嫋清煙飄散,使得室內聞不到一點異味。更衣間的空間極大,室內除了潔具外,還另外擱置著屏風榻、書案,案旁豎著兩盞鎏金朱雀燈,案上零散的堆放著三四卷竹簡。
我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屏息凝神,耳朵豎得老長,接受著椒房殿內的一切窸窣動靜。
等了小半個時辰,跪得兩腿都快麻了,也不見半點動靜。辰時末,那個小宮女才匆匆迴轉,帶著歉意的小聲回稟:“請貴人再稍候,陛下這會兒蒞臨長秋宮,正和皇后說話呢。”
我猛然一震,慢慢的終於有了種撥開雲霧的明朗。
“陛下還朝了?”
“是,好像才回宮。”
我點了點頭:“知道了。”挺了挺發酸的脊背,我強撐笑意,“我會在這等著的……”
接下來的劇本,我已經能夠完全想象得出來。把我安置在椒房殿的更衣間,是希望我這雙眼睛看到些什麼,這對耳朵聽到些什麼,然後我被打擊到什麼,而郭聖通又向我炫耀些什麼。
這什麼的什麼,看似荒唐可笑,卻是最犀利且直接的一種手段。
我是該選擇抗命回宮,還是留下來觀看一場導演好的精彩劇目?
手掌撫摸著僵硬的膝蓋,十指在微微打顫,我吸氣,抽咽,眼淚滴落在重席上,洇染出一圈淡淡淚痕。
腹的胎兒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踢騰起來,我猛地一震,雙手下意識的撫上肚子。
眼淚無聲滴落,我啞聲,掌心輕撫:“寶寶是在提醒媽媽要堅強嗎?知道……我都明白……”
扶著牆,趔趄的從重席上爬了起來,我揉著僵硬的膝蓋,伸展四肢,一手扶著腰,一手擱在隆起的肚腹上:“給寶寶唱首歌好麼?就唱哥哥姐姐們最喜歡的……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壓低著聲,我一邊踱步一邊低吟淺唱,腹焦躁的胎兒安靜下來,胎動不再激烈,彷彿已經在歌聲繼續沉入香甜的酣夢。
我擦乾眼淚,從更衣間轉出來。似乎早有安排,椒房殿內空無一人,竟是連個下人的影子也瞧不見,空蕩蕩的屋子,飄散著濃郁的香氣,紅綃軟帳在微風張揚的搖曳著。
我深吸口氣,從椒房殿出來,繞過迴廊,往正殿方向挪。
也許此刻,我的背後,無數雙眼睛正在火辣辣的盯著,等著欣賞接下來的那場好戲。
我是否該配合的入這場戲?
腳步沉重,腦袋有些發暈,走到正殿門口的時候,感覺像是跨過了漫長的千年,終於再也邁不動了。
扶著門框,瞪大了眼睛,殿內光線夠亮,即使不夠亮,上千盞的燭火映照下,也能將整個大堂照得仿如置身金烏之下。
喁喁之聲從殿內傳來,因為隔得遠並不能聽得太真切,我抓著心口,感覺氣都快透不過來了,壓抑感幾乎要將我的精神擊潰。
殿內人影晃動,一人向門口行來,一人隨即尾隨而追。
“陛下!”
“皇后還有事麼?”風塵僕僕難掩其英姿,他側首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