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夠倒黴的了。你們……你們都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賀穆蘭聽他這語氣,倒是想要做什麼蠢事一般,一把將他提起。
“你現在還不能灰心喪氣,你家裡還有弟弟和妹妹,你若今天回不去,明天一定也會是要回去的,否則他們怎麼辦?拿著陳節給的銀子,你就當是我們借你的,日後你有錢了,再還我們就是。”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這錢,我是無論如何也還不起的。”他木著臉,呆呆地說道:“我明日就把自己賣了,得些錢,讓我弟弟妹妹過冬……”
“說什麼傻話,這牛拿回家醃了,過冬也足夠了。”賀穆蘭從懷裡也掏出一些散碎銀子。
“這個也給你吧,這算是我那親兵抽你一鞭子的藥費。”
有了這些銀錢,張大郎在城中熬上一夜,明日想法子把死牛和銀錢捎回家,今年再難熬也能度過了。
賀穆蘭知道這法子是治標不治本,可如今這時候,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賀穆蘭不說他還不覺得,她一說,張大郎就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這人原本就是個古怪脾氣,性格又容易鑽牛角尖,否則也不會好端端殺牛,他之前覺得拿錢是無功之祿,可一提到“藥費”云云,又不覺得這錢燒手了。
但是他也知道這些錢付個藥費肯定是太多了,雖然在左右為難之後接下了賀穆蘭的錢,可還是跪了下來,結結實實地給賀穆蘭磕了好幾個響頭。
賀穆蘭後退幾步,避讓了他的禮,便示意同伴上馬離開,留那張大郎一個人平復下心中錯綜複雜的感情。
他們駕馬走了幾步,賀穆蘭突然想起什麼,又勒住韁繩,轉身對他喊道:“我們今晚宿在蒿里第三家的客店之中,你若遇到什麼麻煩,可以來找我們,或是派個人送個信。”
她擔心那些皂隸會繼續找張大郎的麻煩,到時候張大郎身上揣著銀錢卻被誣告“偷盜”,那就壞了。
這些皂隸真的是做的出來的!
賀穆蘭喊完之後,張大郎久久沒動一下,他們都不知道他到底聽到了沒有。
只是又過了一會兒,那張大郎突然深深地彎下了腰去,將身子折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一直彎到他們駕馬行了老遠,依舊還保持著那個姿勢。
“花將軍,你學問好,你說我們這麼辛苦打贏了蠕蠕,反倒落到百姓們都恨我們的地步,這是什麼道理?”
蠻古只覺得心中堵得慌,不吐不快。
他是親兵,戰利品都是賀穆蘭給的賞賜,他的戰利品也都屬於賀穆蘭,自然沒有這些顧忌。
但如今賀穆蘭去接受封賞,國內牛羊過盛,大可汗一定也會賜給他的主將無數牛羊馬匹。
到時候,他們還是要想法子把牛羊賣掉,否則他們打仗還要養著一群牛羊,那算個什麼道理?
可是一想到如果他們賣了一隻牛,一隻羊,就有一個牧人賣不掉自己的牛,自己的羊,逼到張大郎那般地步,那他們賣的又有什麼滋味?
這憋屈的勁兒,實在是無法對外人言語。
賀穆蘭提著韁繩的手微微一僵,越影察覺到主人的不對,腳步也有些亂,賀穆蘭俯身安慰地拍了拍越影的脖子,嘆息道:“這大約是……陣痛吧。”
“啥?”
蠻古聽不懂這麼文藝的話。
“大魏要走向鼎盛,必定要經歷無數變革。我們的國力在快速上升,百姓的生活為之發生種種變化,這些變化有好的,也有壞的,就猶如婦人生產之前的陣痛,一旦等到瓜熟蒂落,這陣痛也就自然消失。只是還在陣痛之時,實在也……”
太觸目驚心了一點。
“花將軍這話說的,倒像是生過孩子的女人似的。”蠻古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