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看了看那些躍躍欲戰的高車勇士們,按住自己的心口,想要壓抑住自己那正要噴薄而出的炙熱。
爾綿辛大敗,便會點齊周邊能動用的一切人馬來找回場子,撫平這奇恥大辱。到時候這些高車勇士,才算是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他們高車人受盡柔然欺壓,需要有一場大戰堂堂正正的證明自己的能力。否則即使歸附了大魏,鮮卑人也只會認為他們是當年弱到只能倉惶逃走,淪為奴隸的弱族。
弱族是得不到尊重的。漢人以智慧和強大的治國能力得到了所有鮮卑人的尊敬,那高車人呢?
工匠?遊牧民族的工匠,根本無法抵得上漢人的能工巧匠。
力士?和奴隸又有什麼區別?
頭腦?權謀和朝堂這種東西,如今鮮卑人和漢人平分秋色,哪裡還有高車人染指的地方?
所以,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前程,還是為了高車人未來在大魏的地位和重要性,他們都必須立下赫赫的功績。
這是他們唯一能博得出身的法子。
在那之前,哪怕有一絲危險,一絲戰敗的可能,他都不能去冒險。
他不能讓他和高車人留下任何“詬病”。
為了讓高車部族在魏國有不輸給漢人地位的未來,為了讓高車人不淪為盧水胡、白龍胡那樣地位低下的雜胡,他要拼盡全力。
哪怕算計族人、算計自己,都在所不辭。
若說解救回自己的同族,讓敕勒川響起敕勒人的讚歌,讓敕勒川裡天穹廬前歌舞從此不再斷絕,是他的信念的話。
那高車人必須堂堂正正大勝一回,贏得讓世人矚目的功績……
——便是他的野心。
第223章 同死同活
這一天,對於盧方兄弟來說,是人生中最大的噩夢。
還在休息之中的隊伍突然遇見大軍發起突襲,熟睡中的柔然人有一部分很快就清醒了過來,而有一部分在長途跋涉之後已經陷入深度的睡眠,根本無法馬上清醒。
柔然的騎兵開始匆匆忙忙的拿起武器,有些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穿上盔甲。馬兒也是一樣,正在休息的戰馬和替馬從對面萬馬奔騰的驚悸中驚醒,嘶吼著,不安著,不肯聽從它們主人的命令。
大軍來襲,一方是準備充分、甲冑齊整的虎賁之師,一方是丟兵卸甲、惶惶不可天日的乍醒之軍,誰勝誰負,自然是一目瞭然。
在遠處觀望著戰局的高車人從未見過這樣的戰鬥,乾淨快速到毫不脫離帶水,一個人若是能把戰爭運用的像是音樂般充滿節奏感,那已經無異於是一種了不起的藝術了。
唰唰唰唰……
這是虎賁騎第一輪疾射的聲音。
無數正在上馬的柔然人剛剛翻上馬身,就被這如雨般的箭支射的墜落馬下,痛苦哀嚎。
匡嗡……
這是虎賁騎們棄弓抽刀,長刀出鞘的嗡鳴聲。
已經匆匆迎戰的柔然騎兵如同送上門來的人頭一般,讓擦得雪亮長刀飲滿鮮血,成為噬人的兇器。
嘎拉嘎拉嘎……
衝鋒而入的戰馬踩過無數還在地上奔逃叫喊的柔然騎兵,骨骼和鐵蹄接觸時,像是冬天的枯枝被踩碎的聲音不停地傳來,偶有魏國騎兵微微被馬蹄下的東西顛的踉蹌了一下,立刻調整了馬身,輕巧地縱躍了過去。
賀穆蘭衝鋒在隊伍的最前端,在她的身邊,是百戰不死的親兵蠻古,以及從不肯服輸的那羅渾。他們像是一枚楔子,釘入到這支柔然騎兵的心臟之中,並且讓對方生不如死。
高車人站在他們的高車頂上,看著遠方的那場大戰。
泥土殷紅,草木戰慄,殺氣直薄雲霄,身穿著饕餮戰甲的主將猶如五百年前的那位冠軍侯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