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尋歡嘶啞著大吼。
車廂外一路都在趕車的鐵傳甲,聽著二人的對話,他嘆息一聲,勒住馬車停了下來。
無知的馬兒仰頭嘶吼一聲,不耐煩的尥了尥蹶子,四個蹄子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鐵傳甲輕輕敲了敲車廂門:“少爺,你沒事吧?”
李尋歡雙手抱著頭,痛苦的回道:“我沒事。”
他心中有一個念頭,這不是真的。
可是理智又告訴他,如陳恆之這樣的高人,如果想對自己不利的話,直接一擊就可以殺死自己,沒必要這樣拐彎抹角,也沒必要耍自己玩。
那麼,他說的話,有八成的可能,就是事實。
但是,李尋歡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恩人兼義兄龍嘯雲,會是這樣的卑鄙小人。
而自己,則成了一個是非不分的大傻瓜。
良久。
李尋歡紅著眼睛,抬起頭,聲音嘶啞道:“前輩所說的話,可有證據?”
陳恆之搖搖頭道:“我沒有任何證據,但是,有沒有證據,重要嗎?你已經相信了我的話,不是嗎?”
李尋歡猛的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
在關外的這十年,他過得很是淒涼。
然而,陳恆之的話,有如在他的傷口上深深的劃了一刀,還倒上了鹽巴。
痛!
痛徹心扉的痛。
無邊的痛,襲上李尋歡的心頭。
沒有當場精神崩潰,已經算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強大了。
陳恆之看著他的樣子,皺了皺眉,輕喝道:“李尋歡,你這個樣子,很令人失望!區區一個女人而已,竟然打擊得你意志消沉,將你折磨得死去活來。”
“呵呵呵……”
李尋歡慘然一笑,霍然抬起頭,語氣淒涼道:“前輩沒有試著愛過一個人吧?”
陳恆之臉色微變,神色有些不自然,言道:“有過,年少輕狂時,許下山盟海誓,最後又各奔東西,已有數十年矣。”
經歷了五個世界,算起來,陳恆之的心理年齡已經有五十多歲了,他早已經忘記了她長什麼樣子了,若非特意提起,他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
李尋歡好奇不已,追問道:“那前輩又是怎樣走出這段時間的呢?”
陳恆之哂然一笑道:“曾經和你一樣,覺得天都塌了,最後,我想通了,將畢生的精力都放到武道之上,我要攀登武道的最頂點,看那最高處的風景,我要長生不死,永恆不滅。”
聲音雖然不大,聽在李尋歡、鐵傳甲二人耳中卻有如暮鼓晨鐘般,震撼人心。
李尋歡忍住心中的激動,羞愧道:“前輩之決絕,晚輩自愧不如,十年過去了,還是走不出兒女私情這道坎,唉!”
陳恆之擺擺手,一時間意盡闌珊,不想再說話,他看向車窗外。
隆冬初雪驟停,冬陽升起傍晚的餘輝。
將這雪白一片的天地,都染成金紅之色。
不遠處,由北向南的方向,也就是馬車的後面,有一個人走了過來,他走得很慢,但卻絕不停頓,雖然見到前方的馬車,但卻沒有加快腳步,目光堅定的向前走著。
他既沒有帶傘,也沒有戴帽子,融化了的冰雪,沿著他的臉流到脖子裡,他身上只穿件很單薄的衣服。
但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筆直,他的人就像是鐵打的,冰雪、嚴寒、疲倦、勞累、飢餓都不能令他屈服。
這個人,是個少年,他叫阿飛。
少頃,阿飛追趕上了馬車,他在馬車旁邊經過,目光沒有斜視,直直的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