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平忍不住胡亂猜想他是不是準備離開了。“你，你要走了？”

小龍不是因為意外才來到這個時空的。一條龍被貶為一頭豬來到異界，必然有著他的特殊使命，這裡不會是他永久的歸宿，也不可能和楊平長久地相處下去，儘管他們已經好得勝過了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一想到小龍就會離開，楊平心下一黯，巨大的悲痛就潮湧起來，撕扯得他幾乎喘息不過來。

小龍苦笑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分離也是遲早的事情……”說到這裡，小龍也傷感起來，紅色的眼眶開始溼潤，“阿平，我來，是負有特殊的使命，這些事情必須得由我自己去處理，不能假他人之手，就算你也不行。而且，最後的期限即將來臨……你明白嗎？”小龍並沒有說出自己需要去幹什麼，顯然是出於保密的需要，楊平也沒有問，他盯著小龍，“那咱們什麼時候再見？”

再見？還有機會再見嗎？小龍的眼神變得很茫然！

突然，楊平朗笑一聲，“聚散本勿勿，豈應有掛牽？茫茫江湖路，何日再相見……世事本如浮萍，我也是太過強求了！去吧，不論在哪，以後都要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兄弟！”

小龍點頭道，“我會的！阿平，保重！”說完，也不容許楊平道別，一個瞬移便消失了。隨後，他的聲音緩緩傳來，“見到小云，讓他不要找我了，他是一個好徒弟……”

小龍走了，小龍就這樣走了。從野狼峽谷到現在，已經多少年了？中間經歷了多少的坎坷和風雨？他就這樣走了？

楊平有一種想要號淘大哭的衝動，他蹲在地上，抓著一段樹枝在沙灘上胡亂地畫著。鹹腥而溼潤的海風在他的鬢髮上鍍上了一層雪白的鹽晶，血紅色的眸子因為傷悲反而顯得有些透明。天地彷彿在突然間變得狹窄無比，擠壓得他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小龍的離去，與失去楊凌、失去若耶又是另一種感受，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永遠都不要分離。

艾可掏出手絹，輕輕地為楊平拭去鬢髮和額角上的鹽晶，輕聲地說，“其實你可以哭出來的，這會舒服很多……”

楊平搖頭，他的表情很木然，木到讓人心痛。艾可搖拽著他的肩膀說，“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聽見艾可的哀求，楊平驀然一驚。他已經是大人了，而且還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在他們的面前絕不能表現得如此脆弱，畢竟，父親是孩子們最強有力的依靠。可是，他實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小龍不是泛泛之交，也不是一般的生死兄弟。這麼多年來，他們可是血脈相連，一起走過了無數的風風雨雨，就算是親兄弟之間的感情都不可能和他們相比。突然到來的離別讓他措手不及，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強烈的傷悲不段地衝擊著他的心理防線。在他想著要表現得堅強時，淚水卻再也禁不住滾了下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當艾可看著楊平痛苦地閉上雙眼，淚水滾滾而下的時候，她竟呆了。這一刻，她才知道，這個被人類稱奉得無所不能的神明原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擁有普通人的感情，他的感情也是那麼的脆弱……從小，艾可就認為楊平是為了他的地位、權勢才拋棄家人的，此刻，楊平的眼淚完全推翻了她固有的認識，讓她終於清楚而徹底地感覺到眼前這個紅頭髮、紅眸子的大男人不是什麼雷電法師，也不是雷電之神，而是她的父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阿爸……阿爸……”18年，艾可終於第一次叫‘阿爸’，她的發音是那麼的生硬，是那麼的拗口，但這一聲叫出口之後，她再也忍不住了，不斷地叫了起來，“阿爸，阿爸……”

正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楊平被這一聲陌生的阿爸給震得差點靈魂出竅，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艾可，聽著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心中漸漸充實起來。艾可用一種期望已久的喜悅替代了他心中離別的傷痛，讓他在瞬間有一種如獲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