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很清楚,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逃避賜婚換來的輕鬆,不過是把壓力與危險,分給父兄和寧殷去承擔罷了。
朝堂之事步步驚心,寧殷前世也是無牽無掛,才能走得那般肆無忌憚。
外間隱約傳來雞鳴,天亮了。
虞靈犀很小心、很小心地抬起寧殷的手臂,將他微涼硬朗的手掌塞入薄被中焐著,替他仔細掖好被角。
而後慢慢坐起,踩著冰涼的地磚下榻。
她在牆上摸索了一番,找到那個不起眼的小方塊,輕輕一按,密室門再次開啟。
她回頭看了眼,晨曦藍白的淺光落在寧殷的睡顏上,安靜而又脆弱。
半開的衣櫃中塞滿了漂亮精緻的衣裙,這一日是她偷來的甜蜜。
虞靈犀突然有些傷感,她覺得自己應該給寧殷留封信,可是沒找到紙墨。
屋裡桌椅都被毀得差不多了,唯有那枚銅鏡還端正地擱在梳妝檯上,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給寧殷以簪綰髮的機會。
正想著,鏡中出現了一張蒼白俊美的臉。
虞靈犀指尖一顫,訝然回頭望去。
只見寧殷不知何時醒了,正披衣倚在密室門口,勾著墨色幽深的眼眸看她。
他的臉那樣白,倒越發顯得瞳仁和發色是極致的黑。
「歲歲起這麼早,是打算去何處?」寧殷笑著問。
第60章 簪子
虞靈犀看著寧殷,像是一個做錯事被抓住的孩童。
她未料寧殷會醒得這般快,打好腹稿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見寧殷輕咳一聲,從密室的陰暗中慢慢走出。
「昨夜溜進了老鼠,未及清理,當心亂跑紮了腳。」
寧殷隨意抬手一按,床榻移出歸位,厚牆合攏如初。
魚肚白的晨曦如銀似鐵,將寧殷英挺的容顏照得幾近透明,黑冰般的眸中蘊著輕淺的笑意。
虞靈犀移開了視線,啟唇道:「寧殷,我……」
「尚未梳洗,急什麼?」
寧殷笑著打斷她,視線從她披散的長髮上收回,拉開抽屜取出一物,「坐下,我給你綰髮。」
虞靈犀被按在了屋中唯一的椅中,正對著妝檯上的銅鏡。
寧殷真的拿起梳子,不緊不慢地捻起她冰涼的髮絲,梳綰起來。
他的動作那樣自然,若非昨晚親眼所見那些驚心動魄,虞靈犀定然以為這只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清晨。
寧殷給她挽了個簡單的垂鬟髻,因為手法生疏,髻有些許鬆散,反而讓鏡中的她多了幾分慵懶明麗的春色。
「寧殷。」
虞靈犀沒有戳破昨晚那場帶血的「試探」,只略微蜷了蜷手指,儘量柔聲道,「我要回家了。」
她盯著鏡中寧殷的神情。
可寧殷連眼也未抬,手指順著她鬆散的髮髻向下,滑到幼白的頸項,帶起一陣微涼的酥麻。
「今日天氣是很好。」
他氣定神閒道,「待用過膳,我帶你出去走走。」
虞靈犀手指蜷得緊了些,她知道寧殷是在岔開話題。
寧殷那樣聰明,洞悉人心,只要她表現出哪怕是一丁點的為難不捨,都騙不過他的眼睛。
虞靈犀輕嘆了聲,按住寧殷的手,起身說得更明白些:「我是說,我必須要回虞府了。」
寧殷依舊是閒淡的神情,看了她片刻,方低低一笑:「我習慣了做小伏低,極少在歲歲面前動怒。故而歲歲大概以為,我的脾氣很好。」
他湊近些,抬起虞靈犀的下頜,溫聲道:「這張嘴,該罰。」
他湊近時,虞靈犀下意識想抵住他的胸腔,又顧及他的傷,最終手足無措地抬指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