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賀玄的回答忍不住仰起臉看了賀玄。後者面若冰霜,怔怔地看著他,兩人默不作聲地對視著,彼此眼中翻滾的東西太厲害,以致矇蔽了他們的本心。
“你要我走……?”
一字一句,說得很慢,沈贊卻聽出了不可置信的味道。
“你遲早都得走,不是麼?”又把這件事放到了檯面上說,沈贊愈發煩躁,推開了賀玄,道,“你只是告假,不是辭官,若你要賴在這裡一輩子,我答應,怕是皇上不答應,那是欺君。我想我們都不該逃避這個事實,賀玄,你還是回京吧。”
賀玄道:“我知道我決計帶不走你,那你會等我麼?”
沈贊冷笑一聲:“等你?等你到何時呢?若你在京城風生水起,憑甚我要在金陵若守寡般守你?”言下之意,賀玄一走,保不齊他就紅杏出牆了。
這漫漫人生,他在北,我在南,兩人只見書信不見影,又能維繫多久呢?況且若是賀玄家中逼他娶妻,或是皇上賜婚,誰又能攔得住呢?
沈贊想想便覺灰敗無力,他放賀玄走,那就等於兩人一刀兩斷,他執意留下賀玄,終究要令他揹負不忠不孝之名……二者選一,何其艱難?
賀玄自然是明白他的掙扎,鎮靜地走上前,扶住沈讚的肩頭,道:“等我回京辭官,再來找你。”
“你敢?!”
沈贊一下子甩開了他的手,罵道:“你若辭官,便是辜負一身才學,辜負天下人的期望,辜負皇上的器重,我不許你斷送自己的前程!好好的丞相不做,跑來金陵和男人廝混,成何體統!你快些回去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你……我辭官尋你,你不許,繼續當官你又不肯與我好,你叫我如何?”賀玄快要被他氣出內傷,如此這般,那麼他倆的事等於作罷,還談什麼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沈贊不忍再見他隱忍難過的表情,背過身去,低語道:“那日我就該直接將你推下水去,何必跟我回來,我真真後悔。”
沈贊一心為賀玄著想,賀玄一心為沈贊妥協,二人明明是關心著對方,偏偏鬧得跟吃了炮仗似的。
這一頓吵沒個結果,沈讚道:“我要沐浴入睡了,你要做什麼隨你吧。”
沈贊出門叫下人抬來了洗澡水,下人們見大少爺要沐浴,但貴客賀公子卻還紋絲不動地坐在房中看書,甚是怪異。
白霧嫋嫋升起,屏風後一片氤氳,沈贊入水沐浴,黑髮難得盤了起來,使得他看起來清秀玲瓏。
“嘖……難道我想放你走……我有何辦法……”沈贊邊澆著水,邊小聲嘀咕,他想起蕭霆真的信,滿滿的挑釁,若再留賀玄半月,怕是江山都要易主了,為了金盛,個人情愛算什麼呢。
賀玄聽見水聲中夾雜著一些輕語,覺得奇怪,於是便放下書走過去看看,沈讚的衣裳都甩在屏風上,透過屏風,隱約可見沈贊纖瘦的背影。
賀玄只能聽見沈贊嘰裡呱啦自言自語,卻聽不明白內容,再湊近點,腳下嘎啦一聲,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一封信?
賀玄撿起了信封,發現信封的材質特別厚實,似乎是官用信封,上面只寫了“沈贊親啟”這幾個字,但是字跡遒勁跋扈,敢肯定是出於男人之手。
是誰,用官用信封給沈贊寫信,還是個男人。
賀玄心思一動,還是鬼使神差般地抽出了信紙,他明知這種行為不是君子能為,但隱約感覺這封信非常關鍵。
薄薄一張紙,不過一句話,賀玄快速地看完了,一眼下去,直到看到最後的落款,手指一緊,抓皺了信紙。
蕭霆真……蕭霆真……是他!
看到開頭親暱的稱呼,還以為是徐夢瀾,整一句話還以為是玩笑話,看到落款後賀玄恍然大悟。這便是沈贊急於趕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