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就被急吼吼從殿內出來的重華殿小管事小燕給拉住了手,且不由分說地拽著柳青青就往寢殿走。還是得說這宮裡頭凡是能混上一官半職的,都是得揣著些許本事的,這小燕姐的口條甚是了得,就殿門口到寢殿的這短短的距離,就用極快的語速,把事情的原委敘述了個明白。
這對重華殿的所有人來說是頂天大的事兒!因為鳳十七病了!昨兒半夜死活落魄地回了寢殿後,就吐了小半盆子血出來,人更是暈了過去不省人世。太醫來瞧過了,給開了藥,但這藥灌進去了,卻又給吐出來,來來回回折騰了能有十幾回,把這重華殿的奴才們都折騰得夠嗆,煎藥看火的,擦身換衣的,還有那漿洗衣服被褥的,總之是哪哪都不夠用!伺候床頭的那位宮女,剛給打發去了傳太醫去了。小管事這回兒要去小廚房看看燕窩粥有沒有熬好。於是著急忙慌地把柳青青往那寢殿裡一推,便如風般轉身飄然遠去了。
柳青青立在門口,遠遠的往那床頭的方向望。最先入眼的,便是鳳十七那蒼白如紙的臉上,細密的汗珠密密麻麻地點綴在額頭,鬢邊的髮絲已經溼了,有一縷黏在他的臉頰上,為這張毫無生氣的臉,更添了幾絲凌亂。
她走了過去,立在床頭,再細細看著這個正在病中的男人,這男人的嘴一開一合,喃喃地像是在說著什麼,她俯身把耳朵貼近到了他的唇邊,伴著那溫熱的氣息,她聽清楚了他在說什麼。
“青青——青青——”
那是她的名字,她還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聽到他如此低柔地喊她的名字。
心猛地一抽,洶湧的痛感,幾乎讓她直直地撲倒。她扶住了床頭,重重地吸了幾口氣,試圖讓減緩這疼痛,但似乎不見效,便只能伸手從隨身帶著的荷包裡摸出一顆藥丸,含入口中。幸好不固執的聽從了白玉熙的話,把這藥隨身帶了,不然,今日就要吃苦頭了。
藥丸化開,藥力驟達,心口不適跟著散去,她絞了塊溼帕子,走回了床邊,把那原先看顧的宮女放置在床邊的椅凳,又往床頭挪近了些,坐下,輕輕地用溼帕子,去擦鳳十七的額頭。剛按了幾下,也不知是不是力道沒把握好,按重了,那小管事口中,從昨夜便一直昏迷的鳳十七,居然就睜開了眼,她的手一頓,眼神往他的雙眸上一撞,看著他瞳仁裡,那個小小的,清瘦的,憔悴的人,很是陌生。
手被他握著,從他額上移到了下來,停在肩頭,那曾經是鳳頭的位置,有著燙人的熱度!
他在發燒!
她如被針刺了般,收回了手,手中的溼帕子順著他的肩膀滑了下去,一頭貼著他的肩,一頭落在被褥上。
“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這似乎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了,太醫已經有人去請了,藥正在煎著,粥若是熬好了,想來那小管事便會趁熱端了來,身上的這套衣衫是有人剛換過的,連著被褥和被子都是新換的,他們伺候的如此周到,她能做的,只怕只有靜靜地坐在這床頭,在他渴的時候,為他遞上一杯不溫不涼的水了。
可是鳳十七卻搖頭了,那她連這樣微小的事兒也做不成了,她伸手把想拿起那溼帕子拿起,這個她是很有經驗的,發燒的人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異常敏感,別說被這麼塊涼颼颼的溼帕子貼著,就是被一顆小米粒擱在後背,那感覺也會被放在了數十倍,甚至幾十倍,相當的不適。
她拿起帕子,手卻又再次被他握住了。緊緊的,帕子被她攥緊。說實話,有些疼,但對於一個病了,且發著如此高的燒的人來說,能有這樣的力氣,是件好事!
她沒有動,任由他這麼握著,在經歷一段沉默的注視之後,他乾澀的雙唇微微顫了顫,吐出了讓他鬱結成殤的癥結所在:“白玉熙說得是不是真的?”
這是她昨夜想追出去解釋的東西,但此刻,已經沒了昨夜那急於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