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裹著大紅色蝴蝶紋軟綢襁褓,顯得膚色尤為蒼白,身形格外瘦弱,比拳頭稍大些的小腦袋,窩在奶孃的懷裡幾乎不動,只偶爾睜開眼,卻也像是對四周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絲毫沒見滿月嬰孩該有的活潑。
倒是眼前的邱瑾亭恢復得快些,與一個月前相比,面色紅潤了不少。
邱瑾亭今日穿了件枚紅色刻絲對襟褙子,繡石榴花的水色襦裙,再加上發間整套的赤金點翠頭面,隨然配在一起瞅著有些不搭,卻仍能看出她的精神似乎不錯。只是每每看向自己的孩子,難免雙眉微蹙,變得有些心事重重。
陸清容一進來,先是送上了自己的滿月禮,一對赤金纏絲掛鈴鐺鐲子。
邱瑾亭道謝過後,和吳夫人所贈的赤金鑲玉長命鎖片一起,交給香巧收好。
顯然這孩子此時的狀況,並不適合戴這些。
難得唐珊沒來湊這個熱鬧,蔣軻的說法是怕人多吵著孩子,只替她帶了一個小小的白色玉牌當做賀禮。
而靖遠侯這麼多年來。只有府裡辦大喜事的時候,才出過一兩次靖春堂,今日沒過來也是正常。
說是滿月的飯,桌上不過也就吳夫人、蔣軻、邱瑾亭和陸清容四人。
氣氛更是奇怪得很。
邱瑾亭儘管出了月子,起色好了一些,但孕期節食對身體的損害過大,沒堅持一會兒就倍感疲乏。
吳夫人則一直沒能專心吃飯。眼看自己的孫子長得這樣慢。心疼得緊,不停追問鄒太醫都是怎麼說的,還為孩子進食的情況仔細詢問了奶孃。
奶孃不敢怠慢。連連保證這孩子雖然吃得比旁人少些,卻也尚算正常,如今這般瘦小,只因月份太輕。不容易調養。
吳夫人仍踏實不下來,生怕這孩子出什麼差錯。
蔣軻則顯得淡定許多。自始至終都與往日沒什麼分別。
陸清容見大家都不說話,索性只管低頭吃菜,也不多言。
一頓飯吃得出奇安靜,但最後總算還有點成果。經過吳夫人和蔣軻的商量,這孩子終於在滿月的時候有了名字,祥哥兒。
取了威鳳祥麟之意。
之後陸清容回榆院的路上。坐在青綢小車裡,仍在回想著當時邱瑾亭那糾結不定的眼神。
陸清容更多的還是替祥哥兒擔心。蔣軻和邱瑾亭如何尚且不論,畢竟也都是一家人,尤其孩子那般可憐,總不希望他有什麼好歹。
而此時有這個擔心的,還有早已回了賀府的賀清宛。
自從回來之後,賀清宛越想越不對勁。
雖然自己尚未嫁人,許多事都不懂,但這六個月就降生的孩子,極少聽說過有能活下來的。
此時想起鄒太醫和邱瑾亭那次隱秘的對話,心中更是有某種念頭呼之欲出。
但自己離開侯府那天,也就是邱瑾亭生子的第二天,從一早過去探望的成陽公主,到後來的吳夫人和陸清容,竟沒有一個人對此存疑,都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其中以吳夫人尤甚。難道她們就一點都沒察覺出異樣?
只不過賀清宛最近只是偶爾才能想起這事。
因為她就快要成親了。
儘管邱沐雲一心想要搞黃這門親事,但無奈賀家其他人都十分贊成,從賀致遠和馮氏,再到賀楷,皆是如此。
納吉之時,馮氏對邱沐雲的大包大攬並沒有阻攔,卻全程跟在一旁監督,讓她沒有任何施展的機會。
最終,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內,議親進展異常順利。
而今天,正是承平侯府送聘禮的日子。
承平侯府的二夫人,作為宋世祥的二嬸,自然不會缺席這種場合。
本以為在賀府定會被奉為上賓,沒承想竟然讓她受了一肚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