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葉蔽空遮住了晚霞。
將落的太陽灑落在森林和田野上,顯的格外深邃。
王弘毅仰臉看著天,手撫前額,深深思量,在他的眼中,遠處一股龍氣,已經停止了腳步。
話說,王弘毅看龍氣,只能短距離,只是現在郭軍只有百里,已經能感受到。
見此遲疑,王弘毅就知道事情有變,不由矍然嘆著:“才下了決心,不想還是回到原本設想上去,這命數之奇,還真是難說啊!”
張攸之咬著下唇沒言聲,他為秘書閣的冷班,暗中實際上協理陰陽,掌握中樞,使百官各有所司,實際上是宰相責司,也隱隱知道了王弘毅的心意,這時卻不敢多話。
王弘毅立直了身子:“不愧是郭文通,這樣都能不進兵……唉,果然沒有上當。”
說不上到底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
自嘲一笑:“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真是半點不假不過這樣也好,鬆了口氣……說這些幹什麼?說說這次捷報的後事吧,你主筆。”
張攸之笑著:“臣領命,我想,樊將軍大敗破陣營,陣斬破陣營主將傅子成,這功勞不能不賞,但是怎麼樣賞,就是主公聖心而定了。”
王弘毅無可奈何地一笑,說:“樊流海打仗不錯,現在看情況,郭文通要退下去,不過實力還在,必須有大將鎮守,這漢中府事關重要,就設宣威將軍,正四品,樊流海率本部三千三,又設一都,總計七千人。”
“主公,這是不是賞的太重了些?”張攸之皺眉說著:“主公賞識此人,當然是他的福氣,只是資歷還淺,還需留些餘地。”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各將中,現在就只有丁虎臣是平蠻將軍,和這宣威將軍平級,樊流海不是心腹嫡系,這提拔就很破格了。
王弘毅知道,眾將都沒有實質性晉升,樊流海既無資歷又不是第一批從龍之將,驟升高位,確實會有人生怨望之心。
只是王弘毅卻心有定數,冷笑的說著:“什麼資歷,資歷二字是指仕齡?現在不是太平時,是戰時,用人不以資歷為第一,以打仗有功為第一,誰要不服,就給我打仗去,不能打仗再有怨望就滾回去種田!”
張攸之本是一個失意書生,身處中樞二年,已經深沉有度,聽了這話,伏身說著:“天恩出於主公,主公既然聖意已定,臣立刻領命。”
王弘毅遂笑:“那就這樣吧!”
轉身看了看漢中城,又說著:“漢中轉眼就下,武都豈敢再抗拒?只怕本月之內,蜀地就平定了。”
“蜀地三州十五郡,就這樣落到孤的手中,孤想起也覺得意外。”
張攸之聽了,連忙說著:“主公,蜀地三州十五郡一統,就是帝王之業,只是天下十三古州,主公萬萬不可懈怠。”
王弘毅笑著:“孤是這樣的人嗎?”
頓了一頓,又說著:“不知郭文通接到這訊息,是什麼表情。”
說完便擺手步回主帳。
此時,百里之外,郭營連綿,旗幟如林,氣象森嚴,殘陽如血,映在旌旗上,彷彿旗幟都被血浸透了,一股蕭殺之氣,充沛軍營之上。
主帳中,燭臺上點的滿滿的蠟燭,將內照的白晝一樣,本來中間一桌,案上滿是魚肉羊羹下酒菜。
這時卻見案翻了一地,郭文通在主帳內來回踱步,越走越快,周圍兩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主公,還請休怒!”過了片刻,一人說著。
郭文通突然站住了,心中還是充滿著憤懣,再也按奈不住,抽出劍來,幸虧這時還有些理智,對著案就是連連揮斬。
“休什麼怒,這賊子竟殺了我的愛將,滅了我的陷陣營,本鎮狠不得將他碎屍萬斷!”郭文通怒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