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宮廷內外沉浸於勝利的歡慶氛圍之中,絲竹雅樂之聲不絕於耳,朝臣們相互道賀,那一張張堆滿笑意的臉龐,彷彿邊疆的硝煙從未存在過。蕭景身著戎裝,穿過熱鬧的宮道,陽光明晃晃地灑落,卻仿若置身冰窖,滿心都是凝重與憂慮。皇宮朱牆金瓦在日光下閃耀著奢靡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御花園中繁花似錦,彩蝶翩躚,婢子們穿梭其間,歡聲笑語與悠揚樂聲交織迴盪,落在他耳中卻無比刺耳。微風輕拂,花枝亂顫,他暗自思忖:“這虛假的繁榮能維持幾時?眾人皆被矇蔽,可憂患從未遠去,恰似這風,看似輕柔,實則不知何時便會轉為狂風暴雨。”身旁的林淺亦是面色冷峻,目光如隼,警惕地打量著四周,那挺直的身姿在熱鬧場景中顯得格格不入,猶如一棵蒼松傲立在綿軟的花叢,只覺危機四伏。
二人尋了一處靜謐的樓閣商議,樓閣隱匿於一片幽深竹林之後,竹葉沙沙作響,似在低語著不安的預警。陰霾的天空被竹葉切割成細碎的光影,斑駁地灑在地上。蕭景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踱步至欄杆邊,每一步都沉穩有力,帶起衣袂輕微飄動,眉頭緊鎖,目光凝重地望著遠方宮牆,沉聲道:“林淺,切莫被這眼前的歡慶迷了眼,邊疆此番雖平,可安穩不過是表象。那境外勢力賊心不死,折損了一批爪牙,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準此刻已暗中謀劃新局;再者,國內歷經此戰,民生疲敝,稍有煽動,難保不出亂子。”
林淺緊攥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重重點頭,上前一步:“將軍所言極是,我亦有此擔憂。咱在邊疆所見,那些百姓遭的罪,可不能再讓其他地方重蹈覆轍。只恨不能即刻揪出那些暗處的隱患,保全國泰民安。”說罷,一拳砸在欄杆上,木屑簌簌而落,那力道震得手臂微微發麻,他心中滿是憤懣與急切,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此時,竹林間風聲漸大,吹得竹葉狂舞,似也在呼應他內心的焦躁,他望著那搖曳不止的竹枝,暗忖這一路怕是波折不斷,可絕不能退縮。
可真當想到又要馬不停蹄地奔赴新任務,蕭景內心不免泛起一陣複雜的漣漪。他倚著欄杆,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僂,雙手不自覺地抓緊欄杆,指節都有些泛白,望著宮苑中爭奇鬥豔的繁花,那些花朵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似無憂愁,可他的心境卻截然不同。此時正值暮春,落花簌簌飄下,零落成泥,彷彿也在映襯著他此刻糾結又凝重的心情。烏雲悄然在天邊聚攏,給宮牆也蒙上一層灰暗色調。一方面,邊疆的兄弟們才剛經歷生死廝殺,好不容易能喘口氣,休養生息,自己這一走,諸多安置事宜難以親力親為,萬一後續有所差池,如何對得起那些戰死沙場、埋骨他鄉的亡魂?那片土地上新生的希望,自己曾親口承諾要守護到底,此刻卻要中途抽身,他滿心愧疚,覺得自己仿若棄卒一般,任由那愧疚如潮水般將自己淹沒,幾近窒息,唯有欄杆被攥得嘎吱作響,似在宣洩內心苦楚。
林淺見蕭景沉默不語,神色凝重,心中也猜到幾分,輕聲道:“將軍,可是在顧慮邊疆舊部?”蕭景點點頭,微微嘆氣,抬手輕撫額頭,似想撫平那皺起的愁緒:“是啊,他們剛從鬼門關回來,我卻不能陪他們守到最後,雖說有其他將領代管,可總歸放心不下。”
林淺亦是滿臉糾結,雙手在身側緊攥又鬆開,來回幾次,接話道:“末將又何嘗不是,那些傷員還在營帳中盼著康復,百姓們重建家園,處處都要用錢用糧,咱們一走,物資調配若不及時,這冬日一來,他們可要受苦了。”想到此處,林淺眼眶微微泛紅,那一雙在戰場上堅毅無畏的眼眸,此刻滿是不忍與矛盾,他猛地甩了甩頭,像是要把這些雜念甩出腦海,心底卻總有個聲音在拉扯:“走了,他們怎麼辦?留下,國家又怎能安定?”此時,幾隻鳥雀驚飛而起,撲簌簌穿過竹林,鳴聲淒厲,恰似他此刻的心境,混亂而惶恐,不知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