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著頭湊近神龕,合掌祝禱,感覺有東西壓著胸口。上香之後,我再度合掌看著相框裡的遺照。那裡有一張令人懷念的臉。川本房江那頭美麗的銀髮吹整得一絲不亂。
突然間,我感到一陣猛烈的暈眩,身體極度不適,即使坐著也很難受,於是逃也似地離開神龕前。
“你怎麼了?”川本房江的兒子問我。我無法回答,向他點頭致意後慌忙地走向玄關,運動鞋沒穿好久走出大門了。
出了大門後沒走幾步路,一陣強烈的嘔吐感向我襲來。我當場蹲下,液狀的嘔吐物不斷從我嘴裡湧出。好不容易嘔吐感消失之後,我還是無法馬上站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
突然我的腦中浮現了令人厭惡的記憶——祖母的葬禮上,我望著躺在棺材裡的祖母,花香令我作惡,並且吐了出來。這種感覺和當時完全一樣。
幾天之後,我前往東久留米。我想要去見一個人。不用說,那個人就是牧場老爺爺。我非常擔心他,不知道他後來怎麼樣。
我擔心的人不只有他。我在東西商事工作期間雖短,卻騙了不少老人家。我沒有惡意,一切都是倉持害的——這種藉口應該說不過去吧。畢竟,我對交易的流程雖然感到懷疑,卻沒有辭掉工作。
在眾多可憐的老人家當中,牧場老爺爺之所以令我特別印象深刻,是因為他是最倒黴的一個。原本他並沒有被東西商事盯上,只不過是因為隔壁的老婆婆不在家,倉持才心血來潮地向他搭話。要不是遇上我們,他應該可以繼續過著悠閒自得的生活。
另外,我要坦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心裡惦念著上原由希子。我們只見過兩次面,但她的身影總在我腦中徘徊不去。每當我想起她那堅決的表情,心中就會湧起一股熱意。
牧場老爺爺住的公寓我只去過一次,卻記得路怎麼走。我順利地到達那棟舊公寓前。一樓的正中央,有一間屋子的大門前掛著“上村”的門牌。我們本來應該是要向住在這間屋子的老婆婆推銷黃金的。想必直到現在她也沒察覺,自己因天大的好運而得救。
她家隔壁是牧場老爺爺家。我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按下門鈴。
屋裡似乎有動靜,門鎖開啟,從門縫探出了一張頭髮稀疏、佈滿皺紋、臉型尖細瘦長的頭。
“你是哪位?”老爺爺不記得我了。
我低頭鞠躬,並且說明我是東西商事從前的員工。老爺爺好像想了起來,張開嘴發出“啊”的一聲。
“因為公司的事給您添了很多麻煩,真的非常抱歉。”
“你是為了說這個特地跑來?”
“我想要向您說聲抱歉。”
“噢……。”老爺爺一臉困惑的樣子。
我拿出帶來的紙袋。“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我在百貨公司買了日式糕點過來。
老爺爺看著紙袋和我,摸摸下巴。“先進來再說吧。”
“方便嗎?”
“總不能讓你就這樣回去吧?還是你要去其他地方?”
“不……那麼,我就打擾了。”
那是一間狹窄的屋子,只有一間三坪大的和室和廚房。大概是因為地上鋪著睡鋪,感覺比之前來的時候狹窄。老爺爺將睡鋪弄到一旁,騰出能夠容納兩人坐下的空間。
“你現在還在那家公司?”
“不,我三個月離職了。”
“是嗎,逃出來啦?”老爺爺說。我摸不透那句話的真正含義,默不作聲。他繼續說道:“那件事該怎麼說呢……真是把我給害慘了。”
“真的很抱歉。”我再次低頭致歉。
“算了,你跟我道歉也沒用。那個時候你也不太清楚公司的卑劣手段吧?”
我沒抬起頭。
“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