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沒有晚自習的老師基本上都回家了,有晚自習的自然是去了教室。
只留下我一個,看著兩個刺兒頭。
華超寫著寫著,大概是忘卻了煩惱,沒大沒小地轉頭朝我笑了笑。
我無語極了,我這不是第一次領教兩班活潑歡樂的氣氛,以及在這種氣氛下面孕育出的開朗的孩子們。
事到如今,我是用腳指頭想都猜得到,於洋推華超,華超扔於洋是為了什麼緣故。
但這緣故,我偏還不能說,只能是裝傻。
只是,此時已是快晚上八點了,作業全批完了,課也備完了。我實在無事可做,華超卻頻頻回頭,大約是要提醒我“你答應過要為我的地下情保密的”,但我也屢次用眼神暗示他,別在此時再生枝節——你的情敵可不是省油的燈。
但奈何華超這方面簡直是缺根弦,看不懂我眼色的樣子。
無奈,我只得提醒他:“寫完了嗎?寫完趕緊上課去。”
華超用我們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司老師,上次你是不是也在?是不是也是他?”
我瞪大眼睛。話音剛落,於洋回頭說了句:“我警告你,你離顧潔敏遠一點。下次別讓我在校外看到你。”
我叱了一句:“於洋。你想幹嘛?你是健平的學生。不是黑社會,小流氓。”
華超一口氣懸在胸口,我用力拍了一下華超,他才沒把筆扔掉和於洋拼命。
我站起來板起臉、叉著腰,一邊背對著於洋,一邊看著華超,看到他正在寫到“請求老師的原諒,我下次再也不犯了,一定做到溫良恭儉讓”的“讓”字上,我加重語氣對他說:“好了,就這樣,寫上句號。檢查給我,你回教室去。”
華超努了努嘴,有些重地把筆頭彈簧按了一下,然後不太高興地把檢查交到我手上,他說:“司老師,我先回去了。”
我接過檢檢視了看,然後靈機一動,追了出去。
“簽名、日期。”我故意說的很大聲。
華超接過我手裡的筆,伏在窗臺上寫著,我低聲在他身旁說:“你得學會忍耐,別再惹事了啊,以後看到於洋就躲遠點。”
華超是個識大體的孩子,他聽懂我話裡的弦外之音,悄悄點了點頭。
不久,下課鈴響,王老師踏進辦公室,繼續和於洋談心。
“你不用開口,我也知道你是怎麼回事。”王老師語氣雖然嚴肅,但彷彿又透著些長輩關懷晚輩的穩重之感,“不過,於洋。上次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難道還不夠嗎?你想做白馬騎士也好,護花使者也好,這裡可不是你的伊甸園,也不是莎士比亞的愛情小說,你想要證明自己,不是靠這種方式。是靠自己的實力,只有用實力證明自己,才能真正打動一個人。而你現在用的方式,只會讓別人感覺反感。”
王老師一個字也沒提到“顧潔敏”,但每一句話又都在說“顧潔敏”,年級裡喜歡顧潔敏的男生就跟成熟麥子上面的麥穗似的,一抓一大把。
於洋有些洩氣,背佝僂了一下,嘴角也跟著往下撇了撇。
我看到於洋的表現,感覺王老師上回和他交鋒之後,已拿捏住他的脾氣,這時候王老師趁熱打鐵地說:“我之所以對有些同學嚴格要求,並不是因為歧視她、看不慣她,其實事實正好相反,我是想保護她,就像一朵美麗的花長在貧瘠的土地上,如果每個經過她身旁的人都想為她打把傘,那周圍不起眼的小花小草便又會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使勁地嫉妒她排擠她,讓她無立足之地,而那些人呢?能每一分一秒都為她打傘,保護她嗎?”
於洋抬起眼,擰了擰眉頭,他的睫毛幾不可見地扇動了一下。
“真正的保護是讓她在風雨中歷練,讓她堅韌而頑強,而不是隻做那個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