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車停了下來。
兩人彷彿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般猛然分開。柳夢白皙的面頰上飛起兩團紅雲,眼睛不敢與寶玉相對視,匆匆整理了一下衣物便逃也似的下了車。寶玉失神也似的還在車上坐了半晌,彷彿在回味著方才的滋味,接著才跟著離去。
…
靜室依然,人依然。
柳夢看著雙目緊閉,面色煞白,連面板都幾乎變得有些透明瞭的蘇小小。雖然表面上還是古井不波的模樣,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情。她俯下身去,輕輕撫了撫這個一生的敵人的面頰,以一種微不可及的聲音喃喃道:
“上次你來援我,這次我救你,咱們今後依然互不相欠。”
納蘭此時在室中來回踱步,就若如熱鍋上的螞蟻那樣急切,卻又不敢出聲催促,寶玉此時已在旁邊清水裡淨了手,拿出三長四短共計七根銀針於火上消了消毒,淡淡道:
“我可要動手了?納蘭兄請在外面保護。”
他話音一落。便閃電般的出手,將手中一支長達三寸的銀針直深刺入蘇小小的百會穴中!隨後十指如撥動琴絃一般不住彈動,每一彈便有一根銀鋒一閃,或深或淺的直透入蘇小小的身體裡。納蘭見了面上肌肉一陣扭曲,彷彿中針的是他而非蘇小小,簡直若感同身受一般。
柳夢此時已將一隻手搭在了蘇小小的眉心上,二女的身體同時散發出一股至寒的冷意出來,饒是納蘭也身懷絕技站在丈餘之外。也忍不住為這冷意所浸,生生打了個寒顫。他此時情知在此也幫不了什麼忙,焦慮的退了出去。
治療過程整整持續了近兩個時辰,在外間的納蘭雖然不能看到什麼,但也能感覺的到只要是越靠近內間,溫度便越來越冷,以至於桌上用於奉客的茶水都已凍結成一塊塊的冰,而茶杯也被撐裂,發出些微的崩碎聲,一名在外侍侯的婢女想進來看看有無什麼瑣事要做,還未進門便顧不得禮節體面,開始雙手抱肩哆嗦起來,忙急急的奔了出去。
終於,寒意盡退。
寶玉掀開門簾行了出來,滿面疲倦地道:
“快拿參湯和珍珠粉來沖服,一日七次不能間斷。”
接著對納蘭勉力擠出了一個笑容:
“幸不辱命。”
便疲憊的坐倒在椅子上,他此時的神情就彷彿是剛剛才打完了一場惡戰,連最後一絲精力都被榨乾了去。
納蘭聽了寶玉這句期待已久的話,心神激盪,連必須的禮節慰問都忘了說,大步便行入了內室裡去,一不小心因為行動得太快衣帶掛住了桌子的邊緣,牽扯之下,帶落了桌上的茶壺茶碗,只聽得叮叮噹噹的一陣亂響,而以納蘭的身手卻渾然不知,可見其焦切到了何種程度。
寶玉對納蘭的失禮也不為忤,他知此人乃是情痴之人,如此激動意料中事。見柳夢適時的掀簾出來,她也是滿面憔悴之色,寶玉看著她更顯蒼白的臉,上前去握著她的手關切道:
“你沒事吧,待我休息一下便助你調理真氣。”
柳夢顯然還不習慣與他如此親密,臉頰微紅,手上輕輕一掙,怎奈寶玉早料到她會如此,早將玉手捏得緊緊的,柳夢習慣性的將臉別到一旁,以一種儘量平淡的語音道:
“我沒事的,你才幫蘇小小重建了經脈,只怕沒有六七日根本就無法恢復過來,你還是早些歇著吧。”
寶玉貼著她坐了下來,此處隨時都會有丫鬟過來,柳夢頗覺困窘,輕推他道:
“你還是坐到那邊去,小心一會兒有人見了憑地笑話咱們。”
寶玉笑嘻嘻地看著她,既不說話也不挪動,柳夢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陣突如其來的發慌,忙偏過頭去不與他對視。卻覺得手心中的汗水越來越多,越來越溼。寶玉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