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茗煙在街上游耍。信步行至一處所在;有名的喚作大角樓的;乃是金陵城中第一處繁華所在;周遭店鋪林立;人潮如織自不必多說。寶玉在一家古董行中流連了一會;選了一對天藍色琺琅嵌金女像;一方端硯;掌櫃之前見這年少客人雖帶了一個從人;但衣著單薄簡樸;還道是無事進來閒逛;不料竟是一名大主顧;用的更是官府開具的銀票;頓時點頭哈腰的湊上前來;殷勤非常。
寶玉知道以貌取人乃是人之常情;微微一笑;也不說破。繼續選了片刻;忽然看到正面壁上雜亂無章的列了十餘把舊扇子;還珍而重之的以舶來的玻璃封蓋。心中一動便行了過去。老闆自是將其珍而重之的一一選拿出來;給眼前這位財神賞鑑。
品鑑扇子此道寶玉卻不甚精通;不過他不會卻絕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會。想到這幾日莊裡事務清閒;乾脆要茗煙去莊中將賈先生與吳先生請來。
此處距離聚賢莊不過十二三里地;不多時賈詡吳用便坐車到了。這兩人乃何等人物?此等小事自不在話下;輕輕易易就將這十餘把扇子優缺點品評了出來;更把其上詩畫出處經手之人一一列出;許多事宜不要說寶玉;就連擁有的老闆也未曾聽過。
吳用最後淡淡道:
“這等近朝俗物也拿出來市賣;沒的汙了我家公子的眼。”
賈詡在一旁微微點頭;顯然深以為然;寶玉看著老闆微微一笑;便起身要走;見那老闆滿面憤懣不甘之色;臉都紫漲成豬肝了——但凡生意之人;最忌別人說他的貨物品質低劣;這老闆被吳用一激;這口惡氣怎生咽得下去?
這老闆的胖臉的筋肉**了幾下;忽然下了什麼決心似的一咬牙;將四人引入內室;自後面房中寶而重之的捧出一個簇新的長條盒子;擺在吳用面前得意道:
“這位客官;請再看看這把扇子如何?”
吳用與賈詡相視一笑;知道激將法已然奏效。不動聲色的將盒子開啟;取出其中內建之扇;輕輕展開;頓時動容。
第二十九章 山雨(上)
只見得扇面已頗髒汙陳舊;其上卻是一副水墨山水;蒼空浩淼;一峰在煙雨里昂然聳立;橫空出世界;直欲刺破蒼穹;墨跡淋漓中深透出一種濃郁的憤懣不屈之氣撲面而來;整副畫與扇子的古舊渾然天成;互動輝映!
而旁邊的模糊不清的題款更有七八個之多;或古拙樸實;或夭矯靈動;或凝實渾厚;或飛揚跋扈。將落筆之人的秉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寶玉儘管對畫一道不甚精通;但心中知曉;單憑這幾個題字;此扇也名貴非常。(注:題字未必是寫自己的名字;比如可以寫:名留千古;天上人間等等)
吳用賈詡二人此時已發揮出專業本色;伏在几上細細窺看;更不時以手指輕觸;微彈;細擦;略抹扇面;老闆洋洋得意的站在一旁;彷彿早知結果;任其賞鑑。
好一會賈詡才站起身來對寶玉恭敬道:
“稟公子;屬下以為;此扇質地乃是肇慶的牛骨扇;之上畫作為隋董伯仁所作;名為積重秋山圖;其餘事宜;則有待吳兄考證。”
寶玉笑道:
“真是有勞文和;怎麼;吳學究還在猶豫些什麼?”
吳用回身皺眉道:
“屬下愚魯;這九個題字只能辯識出三個。”
寶玉饒有興致的道:
“哦?說來聽聽。”
吳用沉吟道:
“分別是魏徵;端王(即宋徽宗);魏忠賢。”
老闆聞言也駭了一跳;而後狂喜非常。須知就連他也只知曉這扇子上面之畫本身確乃隋的董伯仁所作;如今卻多了這三個大名鼎鼎的題跋;更是價值連城;何況還有六個這學究認不出的?”
於是寶玉便問老闆作價多少;這老闆卻支支吾吾不肯出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