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店面內,通常總是冷冷清清。置身於四周花樣百變的同行當中,其本身之平淡,反倒成為了一種特色。
沙文添很喜歡這冷清和平淡。在他的記憶裡,已經充斥了太多驚心動魄與激烈劇變。雖然現在的他,乃是作為一臺由地獄之主撒旦所親手製造,專門用以搜捕地獄逃亡靈魂,永不疲倦的殺戮機器而存在,然而在他靈魂最深處那個被遺忘的角落裡,卻依舊殘存著幾絲真實本我。所以偶爾,他也需要停下腳步,讓自己殘餘的人類的心,得到滋潤與休憩。
作為〖地獄刑警一零八〗成員的沙文添,畢竟還無法成為完全的非人。他無從分辨,造成這種令自己哭笑不得情況的原因,究竟純粹是因為撒旦之疏忽,還是這位至尊魔君喜歡玩弄人心的惡劣癖好又一次發作。他只知道,正因為還保留著屬於人類的迷惘與煩惱,自己才未至於徹底淪落為——怪物。
孤身獨坐在〖交換溫柔〗角落的桌邊,沙文添迎著桌面上晃動的蠟燭,舉杯呷下一口紅酒。微酸又甜,略帶苦澀的滋味,頓時在舌間盪漾化開。並不是什麼特別好的酒,然而沙文添卻總覺得,惟有這種不完美的酒,才能更讓自己深刻地體驗到,真正的凡俗人世生活。
透過那殷紅液體,他靜靜地將目光投向前面的小舞臺。鋪設在舞臺地板的微弱燈光,只能照亮臺上歌唱者覆蓋在黑紗長裙下的優美小腿曲線,卻讓她將容貌隱藏在黑暗當中,更增加了幾分神秘感。清亮空靈的歌聲在鋼琴伴奏下,正如流水淡淡傾洩。又如一枚神秘鑰匙,忽然間就開啟了沙文添意識中那扇從來緊緊關閉的,感情之門。
“是誰,在敲打我窗?
是誰,在撩動琴絃?
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
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
記憶中那歡樂的情景,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
那緩緩,飄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無語的我,不時地回想過去。”
已帶上了幾分酒意的目光,因著歌聲而更顯朦朧。甜蜜而苦澀的溫柔自然泛上心頭。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絃?當然是妳,司馬影姿。只因有妳,芬芳花香掩過了殺戮血腥;只因有妳,永夜黑暗出現了黎明曙光;只因有妳,冰冷殺戮終能被如火柔情取替。司馬影姿,在我記憶間全部的美好,都只因有妳方能存在。我因妳之喜而喜、因妳之怒而怒、因妳之哀而哀,因之妳樂而樂。是妳令我逐漸找回了那失落的人類感情,重新懂得什麼叫由心而發。妳的一顰一笑,都銘刻我心,甚至比撒旦的精神烙印更不可磨滅。司馬啊司馬,我已經無從想象,有朝一日若然失去了妳,我還怎能繼續存在?
然而我們卻不可能。生與死之間的巨大鴻溝,哪怕是神亦無法逾越。在妳的心中,或者我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或者我是可以傾談心事的物件,或者我是能夠助妳解決問題的幫手,甚至,我也可以是妳的導師與倚靠。
惟獨,妳不可能將我視為戀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即使妳願意,我也不能認同。
沉眠於冰冷棺材裡的腐屍,又怎麼配得上妳的活色生香?在妳那充滿躍動感的活潑生命力之前,我這徘徊於陰陽兩界之間,非生又非死的怪物,又怎能不感到……自慚形穢?
歌聲漸歇,沙文添的思緒,卻只有更加地迷茫而散亂。他舉杯仰首,把琥珀色液體一飲而盡,然後,就彷彿想要將胸膛內的抑鬱連同酒精一齊吐出般,發出了長長嘆息。這一聲嘆息雖微弱,然置身於歌聲消散後的黑暗沉寂環境以內,卻依舊清晰。
正在酒吧櫃檯後擦拭酒杯的身影頓了頓,忽然放下手裡的東西,徑直走過來坐下,拍了拍沙文添餓肩膀,問道:“怎麼,這酒有問題麼?”
醉目斜乜,燈光下映照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