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們換裝又換妝,玩完集市玩賭坊,虞從舟心忖,莫非是哪家有閒的小姐拖著丫鬟來遊戲人間、作一回公子過一把癮?想來剛才必是賭輸了錢物,才扮成瞎子、算命騙錢,如今本金騙足,又回來再賭一番。
「孃的,小子裝瞎騙錢!」身後樊大頭也發現了那兩個騙子,一副要收拾他們的樣子邁步過去,一掌拍在那賭檯上,震得賭客們的小心臟都在錢眼子裡抖了抖。
「死騙子,矇眼帶子往上挪挪就以為爺認不得你?!敢在俺們公子面前裝瞎騙錢!」
☆、凡賭無輸
小令箭方才蒙著眼,算命攤前眾人什麼樣兒都沒瞧見,因而不認得這個圓臉虯髯的壯男,但認得他這把聲音,就是剛才集市上兇巴巴吼自己的那人。
小令箭臉上裝著無辜,道,「兄臺認錯人了吧?」邊說著話,邊覺得右手方向似乎有光芒閃爍,甚有些晃眼,卻也無暇細看。
樊大頭還欲找他晦氣,一士安的賭莊打手見他有生事之嫌,黑壓壓走出好幾人,樊大頭稍微壓了壓脾氣。
又聽那小騙子溫文爾雅地說,「認錯了也是緣,兄臺不如坐下一起玩兩把,第一把的注錢我替兄臺出了。」
虞從舟在東廂旁觀,忍不住想笑,這小鬼真是挺會裝樣兒的。方才他自以為眼利、看出她是女扮男裝,但還不是瞬間被她演的那副低微卻倔犟的神態激起憐憫之心。此刻,若不是見過她兩回了,也定會為她的倜儻小調子生出一絲結交之意。
樊大頭唬著一張黑臉,又一拍檯面坐下來道,「玩就玩,玩得就是你!」
嗓門是挺氣派,卻不料他在塞外行軍打仗還玩得挺轉,如今在這一士安裡,完全不是技術派。投個壺、壺倒了,鬥個雞、雞跳樓了。
倒是小令箭,樣樣都在行。這賭檯上可不是方才幾句算命瞎編的虛頭滑腦之話可以擺平的。出來混,到底靠的是經年的實力。從前小哥小姐們上書塾、讀經念文的時候,她可都是跟著小叫花們混跡於各種博場賭坊長大的。
又玩幾輪,小令箭笑盈盈撂下一句大話,「凡是我賭的,沒有能輸的!」 語聲語調還像個小孩子家,眉眼裡卻全是一派得意不羈。
樊大頭本已萌生退意,又被這一句激得夠嗆。擄著袖子再戰幾回奕棋、六博,還真是邪門,局局輸,直輸得一路向北。
小令箭看著樊大頭一臉沮喪地數著賠錢,翹起嘴角笑的得意,「兄臺還賭不賭?還想玩什麼?」
一邊說,一邊右手抽過賭檯上稱錢的小秤桿,食指拇指微一擰動,小秤桿滴溜溜地繞著她的食指轉了一圈。
「賭!」紅了眼的樊大頭堅定地說,一戳指頭指著小令箭手中的秤桿說,「就賭你能轉杆子轉上幾圈!」
「哈哈哈,有創意!」小令箭撫掌而笑,又謙虛地探身問道,「沒玩過這個,敢問怎麼玩?」
樊大頭心想這秤桿雖細、還是頗有份量的,估摸著最多也就能上手轉兩三圈,便道,」你若一擰嗤、能轉八圈,便你贏,轉不到八圈,就俺贏!」
小令箭笑得更暢懷了,眾人也未見過賭這般事物的,都好奇地伸長脖子圍著看。小令箭道,「人多熱鬧多,不如在下站高些,大夥瞧得明白,數的準些!」
說罷,一掀衣袍、左足一跨,瀟瀟灑灑登上賭檯,手懷裡還持著那根小秤桿。樊大頭見這廝不驚不退、反倒似來了勁兒,心道「毀了!莫著了這鳥人的道兒了!」
誠心不準擔心準,果然,小令箭得意洋洋向賭客們作了一揖,揚手就架著桿秤三指輕捏,手腕一遞、指勁力透,烏黑鋥亮的小秤桿繞著食指旋轉如飛,賭客們齊齊變看客,出聲輕數,「五、六、七、八!」
「八」字一落,秤桿跟著歇了氣,搭拉滑落,仍落入小令箭的手心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