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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頁

雨越下越大,空蕩營地上只剩范雎一人匍匐著、虛脫力竭、無人理會。他苦苦嘲笑了自己一聲,他的復仇心、玲瓏心、醫者心,最後所得的仍是一片寒心。

他竭力向一棵大樹下爬去、想要暫避寒雨,卻忽然聽見王陵厲聲喝道,「來人,將那廝拿下!」

立刻有士卒奔來將他綁住、揪進側帳。帳中幾員副將分列兩邊,王陵立於正中,目光陰沉冷豫。范雎倒被這目光激起心中傲氣,摒著一絲遊息、強自挺胸站直。

王陵冷幽幽地掃了他幾眼,看他面容似乎朝中見過,不覺眼中微有猶疑道,

「你是張祿?」

「正是微臣。」

王陵向來不喜文人說客,厭惡他們在君王身側讒言、以致君王往往不顧將士在沙場之苦。此時見了這個沒上過幾次朝就連晉四爵的說客,心中更是鄙夷,喝道,

「好個亂臣賊子!說,為何大王竟會在此處,又為何會身負重傷?!」

「大王自有機密,恕微臣不能多言。」

范雎一身憔悴,目光仍然清傲,王陵瞧著滿心怒燠:

「你好大的膽,身為御前參士,不好好待在宮裡伺輔大王,居然私自誘王出宮、致王重傷!這當與謀逆同罪!」

范雎仍不答言。他怒道,「跪下!」 范雎卻側過頭去,置若罔聞。

王陵哼了一聲抽出根長鞭猛地甩在他前胸。他連日體力透支,這一鞭刮過、他全然抗不住,鞭聲未絕,他已跪倒在地。幾員武將都哈哈大笑,嘲文人一無用處。

但沒想到這個落魄文人忍著痛又顫顫巍巍地勉力站起,冷冷清清道,

「你是武將,我是文臣。你我同級同品,秦廷之中並無文臣跪武將之序。」

王陵見這文人小子不肯招出實情、還耍起嘴皮子,倒橫了心非要用武力教他跪下,掄起長鞭又是幾鞭抽去。范雎強撐不住,再次跪倒,身上滲出道道血痕。

王陵正哼笑間,忽見范雎抬起臉、幽幽然揚起一絲邪惑笑容,又抿嘴搖了搖頭,那般不屑、彷彿只是長輩面對一個頑劣的孩童。

范雎重又搖搖晃晃站起,漠然轉過身。他雖然身受繩索之縛,但那般長身肅立、姿容凌厲,滿帳人皆有些被他的氣勢怔住。他背對王陵,反而雙膝一攏,正正朝著帳門外跪去。

不跪主將卻跪帳門,王陵喝道,「你笑什麼?!」

「我笑王將軍只以武力相逼。王將軍難道不知,自古天下,並不崇武力,唯有王權至上。微臣是以只向王上而跪。」

王陵恨極這些文人做什麼蹊蹺怪事都有蹊蹺怪理可說,當即不想再與他費唇舌,著士卒將他拖去軍牢,這文人小子臨被拖出去時、卻仍不忘回頭邪笑道,

「待王上醒來,將軍宜多求自保。」

☆、不得探帥

兩日後,秦王終於低了燒,漸漸醒轉,看見自己已在王陵營中原來范雎竟真的背著他翻過整座秋泉山秦王想到他瘦削的身骨、伏地為他吸出腥膿的側影,心中痠痛、百感交集。

醫傅將秦王扶起,王陵躬身將藥盞遞上。秦王問,

「範張祿呢?」

王陵一拱手說,「此人心懷鬼胎,引誘大王深入秦趙邊境,末將以為他必是趙人的間諜、圖謀大王性命。末將已將其擒住、押入大牢。」

秦王勃然大怒,將藥盞猛然擲地,「黑白不分、明細不察!張祿於寡人有救命之恩!」

王陵被嚇得臉一白,又聽秦王令道,「速速將他放了、帶來見寡人!」王陵連忙諾下,揪著醫傅惶惶退出營帳。

半盞茶的功夫,帳簾再被掀開,一道灰色的修長身影靜靜立於簾下,清冷而又蕭索。秦王抬頭看去,見范雎眼眶深陷、唇無血色,身上道道鞭傷暗紅刺目,